程氏集团总部，38层，顶配的椭圆形红木会议桌旁。
香奈儿套装衬得沈瑶身形越发清瘦，却无人敢再小觑这副纤细骨架里蕴藏的力量。
“根据审计报告，沈瑶此次为集团挽回直接经济损失23.7亿元，间接避免的品牌损失，难以估量。”
周黎的声音掷地有声，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激起层层回响。
投影幕布上，猩红的数字，狠狠扇在所有质疑者的脸上。
沈瑶端坐在椅子上，腰背挺得笔直。
鸦羽般的睫毛垂下，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。
漂亮得过分的脸上只有平静。
仿佛那个单枪匹马在华南分公司掀起滔天巨浪，将整个贪腐网络连根拔起的人，根本不是她。
在座的董事们，个个都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，此刻却无法掩饰眼中的惊涛骇浪。
他们交头接耳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挡不住那份震撼。
“23.7亿……我的天，这可是程氏建工整整两年的净利润！”
“就这么……被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，追回来了？”
“听说那个刘光耀，把账做得跟铁桶似的，她是怎么撬开的？”
坐在主位上的程卫东脸上看不出喜怒。
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，有节奏地轻轻敲击，发出“笃、笃、笃”的声响，像是敲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。
终于，他停下动作，深沉的目光穿透了整个会议室，精准地落在了沈瑶身上。
“沈瑶，说说你的看法。”
“唰——”
所有人的目光，瞬间如聚光灯般，齐刷刷地聚焦于她。
沈瑶不慌不忙地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，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她没有去看那惊人的数字，而是直接切入核心。
“董事长，各位董事。
追回资金只是亡羊补牢。
我认为，比钱更重要的，是重建集团摇摇欲坠的内控体系。
华南分公司的问题，绝不是个案，冰山之下，还藏着多少蛀虫，我们谁也不知道。
我建议，对所有区域公司，进行全面审计。”
话音刚落，坐在程卫东下手边的财务董事，一个胖胖的男人，立刻脱口而出：
“全面审计？你知道那得花多少人力物力？这笔开销谁来付？”
沈瑶抬眸，眼神清亮冰冷，直直地扎过去。
红唇轻启，吐出的字眼却毫不客气：
“这笔开销，总比再丢掉下一个23个亿，要划算得多。”
一句话，噎得这位董事满脸通红，张了张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噗嗤。”
角落里，最年轻的徐董事没忍住，轻笑出声。
随即又立刻收敛，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。
程卫东古井无波的眼眸里，终于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。
“具体方案？”他追问。
“三点。”沈瑶干脆利落地竖起三根白皙的手指，葱根一般，漂亮得不像话。
“第一，建立核心岗位区域轮岗制度，尤其是财务和采购，强制两年一轮换，防止任何人坐大，形成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。”
“第二，财务系统垂直管理，所有分公司的资金账户权限，直通总部财务中心，彻底取消分公司的资金池。让他们看得见钱，却摸不着。”
“第三，设立董事长直辖的匿名举报通道和吹哨人保护机制。一旦查实，举报奖励将是被追回款项的5%！重赏之下，必有勇夫。”
会议室里，鸦雀无声。
落针可闻。
如果说之前只是震惊，现在就是彻骨的寒意。
这三条建议，刀刀见血，精准地切向程氏集团多年来积重难返的管理弊病，直接剜向了某些人最肥的利益奶酪！
死寂中，那位年轻的徐董事第一个打破了沉默，他用力地一拍桌子：
“我同意！沈总监的方案，快、准、狠！专业，且极具可行性！”
有了人带头，其他心思活络的董事也立刻反应过来，纷纷附和。
“我附议，早就该这么干了！”
“支持！长痛不如短痛！”
程卫东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，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。最后，他一锤定音：
“就这么办，沈瑶，由你负责，即刻组建内审监察小组，越过所有部门，直接向我本人汇报。”
任命在会议室里炸开。
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，看沈瑶的眼神彻底变了。
内审小组，直属于董事长！
这等于程卫东亲手给了沈瑶一把……尚方宝剑！
从今天起，这个年轻的女人，将有权调查集团内部的任何部门、任何人！
会议结束后，董事们三三两两地离开，气氛诡异。
每个人经过沈瑶身边时，都会停顿一下，投来复杂的目光。
里面有毫不掩饰的欣赏，有无法隐藏的忌惮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彻底推翻重来的，审视。
他们明白，程氏的天，要变了。
这个叫沈瑶的女人，已经不是太子爷身边那个可有可无的漂亮花瓶。
她即将成为这个名利场中，一颗冉冉升起，光芒刺眼的新星。
“沈总监，”
周黎快步走来，声音压得极低，态度却无比恭敬，“程董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。”
董事长的办公室里，巨大的落地窗前，程卫东背手而立，正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脉络。
沈瑶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，不言不语，耐心等待着他的发问。
“23个亿。”
程卫东忽然开口，声音听不出情绪，“这个数字，快赶上程氏旗下房地产板块，一个季度的纯利润了。”
沈瑶心头猛地一跳。
她知道这笔钱巨大，却没想到，竟然占比如此之高。
“刘光耀，”
程卫东缓缓转过身，眼睛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，“他跟了我二十年，从一个工地小主管，一直做到集团董事。
你觉得，他为什么会背叛我？”
一个致命的陷阱题。
说为钱，显得肤浅，也小看了程卫东的用人之道。
说为别的，又可能触及这位掌权者最敏感的神经。
沈瑶大脑飞速运转，沉默了几秒钟，才迎上他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