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里的地暖烧得正好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安神熏香的味道。
沈瑶趴在铺着整张白色羊羔绒的长条案几上,手里拿着支蘸饱了墨的毛笔,百无聊赖地在一张宣纸上画着乌龟。
“程昱,这书都要被你翻烂了。”
她踢了踢旁边已经维持一个姿势坐了半小时的男人。
程昱手里捧着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《顶级豪门千金培养手册(绝密版)》,眉头锁得能夹死只苍蝇。
那神情,比他看几十亿的收购案还要凝重三分。
“你不懂。”
程昱头都没抬,拿着钢笔在书上重重地划了一道线。
“这就没一本靠谱的。”
“说什么女孩要富养,要给买包,给买马场。”他啪地合上书,随手扔进脚边的垃圾桶,“俗。”
“这就叫俗了?”
沈瑶把毛笔一搁,托着腮帮子看他,“那程总有什么高见?
打算让你闺女去喝露水吃花瓣?”
程昱站起身。
他没穿外套,只穿了件深灰色的羊绒衫,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。
走到沈瑶身后,他双手撑着案几边缘,把人虚虚地圈在怀里,下巴搁在她颈窝处,有些贪婪地蹭了蹭。
“我想过了。”
他嗓音沉沉的,震得沈瑶耳膜发酥。
“咱们闺女出生以后用的东西,市面上那些大牌,我看不上。”
“流水线出来的玩意儿,哪怕是限量款,也就是个商品。”
“配不上她。”
沈瑶挑眉,在他环抱的手臂上掐了一把,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
让咱们女儿光着?”
“所以我打算自己干。”
程昱语出惊人。
他在沈瑶脸上还有些未退的婴儿肥上咬了一口,“明天集团高层会,我要宣布成立一个新品牌。”
“专做0到18岁的全品类顶奢。”
“只为她一个人服务。”
“至于以后如果做得好了,顺手卖给别人赚点零花钱,那是顺带的。”
沈瑶听傻了。
这就是顶级霸总的脑回路吗?
觉得商场里的衣服不够好,所以干脆给女儿造个商业帝国出来当衣柜?
“你这……是不是太夸张了?”
“夸张?”
程昱直起身,眼里划过一丝狂傲,“瑶瑶,这世界上最好的,只能是你和孩子们的。
只要我有,只要这世上存在。”
……
第二天,程氏集团顶层会议室。
空气凝滞。
几十位集团元老级股东和高管,大气都不敢出。
他们面前的ipad上,都显示着一份刚传过来的、名字极其粉嫩但预算极其惊悚的项目企划书,《my princess极致生活方式品牌创立计划》。
“胡闹!简直是胡闹!”
长桌尽头,一位头发花白的董事猛地把眼镜往桌上一拍。
是王董。
跟着程卫东打天下的老臣,平日里就倚老卖老,仗着资历在集团里横着走。
“程昱!你是集团的总裁,不是在家里过家家!”
王董指着那个高达九位数的首期启动资金,气得胡子都在抖,“就为了还没出生的孩子做两件衣服,你要动用集团的核心研发团队?
还要在巴黎和米兰不计成本地收购手工坊?”
“你把股东的利益置于何地?”
“你这是拿着大家的钱,去哄你的老婆孩子开心!这是昏君行径!”
会议室里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。
所有人都在偷瞄坐在首位上的男人。
程昱慵懒地靠在真皮椅背上,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沈瑶随手塞他口袋里的hello Kitty发卡。
粉色的小玩意儿在他指间翻转,和他这一身凌厉的气场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。
“昏君?”
程昱轻笑一声。
但他眼里没笑意。
他停下手里的动作,发卡轻轻磕在昂贵的黑檀木会议桌上。
哒。
一声轻响。
却像是砸在所有人心口。
“王董。”
程昱身子微微前倾,一瞬间,刚才还在把玩玩具的漫不经心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压迫感。
“第一,这个品牌的启动资金,走的是我的私账。”
“第二,我只是通知你们,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。”
王董愣了一下,脸涨成了猪肝色,却还硬着头皮顶:“那研发团队呢?资源呢?那都是集团的资产!
你这么做就是公器私用!要是传出去,股价肯定得跌!
我坚决反对!”
“反对?”
程昱眼皮都没抬,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。
他转头看向身侧站得笔直的陈锋。
“通知法务部。”
“启动对王董名下那几家关联建材公司的一级风控审计。”
“另外,查一查王董在美国读野鸡大学的孙子,是不是刚用集团供应商的回扣款,买了两辆法拉利。”
!!!
轰隆——
这句话一出,王董原本涨红的脸,瞬间变得煞白!
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,指着程昱,“你……你早就……”
“我早就在等着这一天?”程昱接过了他的话茬。
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并没有褶皱的袖口。
“王伯伯。”
这一声“伯伯”叫得讽刺至极。
“在这个位置上,我容忍你捞油水,是因为看在你当年跟着我爸吃过糠的份上。”
“但你不该,把手伸得太长。”
“更不该。”
程昱走到王董面前,双手撑在桌面上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已经抖成筛子的老人。
“对我给女儿准备的礼物,指手画脚。”
“我女儿的玩具。”
“我想怎么造,就怎么造。”
“她就算是想在月球上玩泥巴,我也得把月球表面的土给她运回来消了毒、镶上钻再给她玩。”
“需要你来批准?”
王董瘫坐在椅子上,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再也不敢吭一声。
周围的高管们一个个把头低到了胸口,恨不得当场隐形。
太狠了。
开品牌发布会?
这分明是借着给女儿立威的名头,把集团里那些早就该清理的蛀虫,来了一次大清洗!
“还有谁有意见吗?”
程昱直起身,目光冷冷地扫过全场。
所过之处,只有一双双噤若寒蝉的眼睛,和捣蒜一样的点头动作。
“很好。”
程昱收回视线,重新拿起hello Kitty发卡,极其珍惜地放进西装贴心口袋里。
脸上那种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戾气瞬间散去,又恢复了想到老婆孩子就有点荡漾的表情。
“散会。”
“研发部的人留下,咱们讨论一下那什么……”
他回忆了一下书里的内容,“顶级纯棉和天蚕丝混纺的比例问题。”
……
晚上。
沈瑶靠在床头,听着程昱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跟她汇报这一天的战果。
手里拿着法务部送来的、已经盖了章的品牌成立书。
《Yao & babies》
这名字起得……真土,也真苏。
“你疯了?”
沈瑶嘴上嫌弃,手却在那文件的签名处来回摩挲,“把王老头气进了IcU,爸那边你能交代?”
“我爸刚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程昱从浴室里走出来,头发还在滴水,只围了条浴巾。
水珠顺着他精壮的胸肌往下滑,没入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里。
荷尔蒙爆棚。
他爬上床,像只要把人压死的大型犬一样凑过来。
“他说我干得漂亮。”
“他说王老头早该收拾了,一直碍于情面没动手。”
程昱抓过沈瑶的手,放在嘴边亲了一口,“瑶瑶,你看。”
“这就是女儿带给我的福气。”
“要不是为了给她做这世界上最好的婴儿服。”
“我哪来这么好的借口,把这些老家伙一锅端了?”
沈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。
狡猾,霸道,偏偏又深情得要命。
他把他所有的算计,都包裹在了“宠爱”这层糖衣里。
明明是腥风血雨的权力斗争,到了他嘴里,就成了“给闺女清扫个玩耍的地方”。
“你啊……”
沈瑶叹了口气,把脸贴在他湿漉漉的胸口,“这就是所谓的,为了这二两醋,包了顿饺子?”
“错了。”
程昱翻身,把人虚虚地压住,鼻尖抵着她的鼻尖。
“是为了你们。”
“我要把整个程氏,都变成最安全的城堡。”
“以后。”
“除了我。”
“没任何人能对你说半个不字。”
沈瑶笑了。
这男人,疯起来是真的疯。
但也真的是让人……爱死了这股不讲理的劲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