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凌天站在演武场中央，手心朝下压在地面。一道无形的波动从他掌心扩散出去，整片石板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往下拽了一下，所有人的膝盖都微微一弯。
小金蹲在旗杆顶上，爪子抓着一根断裂的符纸尾巴，眼睛盯着下方十名修士。他们正围成一圈，双手贴在刻满纹路的青铜阵盘边缘，额头冒汗。
“别用蛮力。”楚凌天声音不高，“你们不是在搬石头，是在找那个点。”
没人说话。其中一人咬牙坚持，手臂开始发抖，下一秒整个人往前扑倒，鼻尖磕在地上。
“又来？”楚凌天走过去，手指一点他后颈。那人身体一松，呼吸立刻平稳下来。
“重力不是压下来的，是拉过去的。”他说，“你越想控制它，它就越乱。刚才那一瞬，你已经碰到了边缘，但你慌了。”
那人坐起来，抹了把脸。“我……我以为能撑住。”
“不用撑。”楚凌天转身，“我要的是精准，不是硬扛。再来。”
七天前的事还压在所有人心里。那枚金属片上的北斗印记，光门对面楚风布下的阵法，还有昨夜传回的影像——三处地脉节点被人动过手脚，封印符有被剥离的痕迹。
他知道，对方不会只派一个人。
所以他没再等。第二天清晨集合完族人，当天下午就开始教这十个人掌控重力。
起初没人信能学会。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，楚凌天一挥手就能让人站不稳，但他们练了三天，连一丝波纹都引不出来。
直到第四天夜里，他让小金用空间能力制造紊乱气流，逼他们在晃动中维持平衡。有人摔倒了十几次，但也有人突然找到了那种“往下沉”的感觉。
第五天，第一个微型漩涡出现了。拳头大小，只维持了一息，但它确实把一块铁砂吸进了中心。
第六天，三人能同步形成双层牵引。
第七天黄昏，十人合力，在阵盘中央拉出一个持续五息的稳定漩涡，连通脉境的傀儡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楚凌天点了点头：“够用了。”
话音落下不到两个时辰，警报就响了。
小金最先察觉。它鼻子抽动两下，猛地跳下旗杆，爪子拍向地面：“有味儿！黑臭味，跟上次云断岭那边一样！”
楚凌天抬手。演武场四角的灯笼同时熄灭，整个区域陷入黑暗。
十名修士立刻散开，按照白天演练的位置就位。四人退到西侧高台，双手按上阵盘；三人埋伏在东侧树影里，握紧灵器；剩下两人从腰间取下火种袋，轻轻拉开封口。
三道黑影从北面翻墙而入，落地无声。他们穿着灰袍，袖口绣着北斗暗纹，脸上覆着半透明面具，动作极快，直奔祖宅后院的地脉枢纽。
第一个探子刚跃上台阶，脚下地面忽然一沉。他反应极快，立即翻身后撤，可空中像是多了层黏稠的东西，动作慢了半拍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有人低喝。
西侧阵盘亮起一圈青光，四个点同时发力，空中出现一个旋转的力场，将三人笼罩进去。
第二个探子抽出短刃划破空气，一道黑芒射向高台。守阵修士闷哼一声，嘴角溢血，但手没松。
东侧三人立刻出击。灵器砸向敌人侧翼，逼得他们回防。就在这一瞬，南边两人甩出手中的火种袋。
袋子破裂，金色火焰腾空而起，像两张网罩下。
“涅盘火！”其中一名探子惊叫，急忙掐诀想要遁走，可重力漩涡正在加强，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。
火焰缠上左腿，那人惨叫一声，滚倒在地。另外两人还想挣扎，可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，膝盖直接砸在石板上。
三十息后，三人全部被制住，面罩掀开，眼神涣散，体内残留的黑暗符咒已被焚烧干净。
楚凌天走上前，蹲下查看其中一人的手腕。那里有一圈紫黑色的印记，像是被什么虫子咬过。
“天璇宫的新手段。”他说，“用活人当容器，往血脉里种毒符。一旦引爆，方圆十丈都会塌陷。”
小金凑过来闻了闻，龇牙：“脏东西，熏得我脑仁疼。”
“烧干净了。”楚凌天站起身，“但他们敢来，说明后面还有。”
他看向演武场中央的十人。有人还在喘气，有人扶着膝盖站着，但没人低头。
“你们刚才做的，不是杀人。”他说，“是救人。救那些会被地脉反噬的无辜人，也救这个家。”
人群中有人开口：“楚先生，如果下次来的不是通脉境，是化元境呢？我们这点力量，挡得住吗？”
楚凌天没回答。他抬起右手，掌心浮现出一方古印虚影。镇岳印一现，整个演武场的空气像是凝固了。
十个人全跪了下去，连抬头都做不到。
“十年前，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。”他说，“一个人，到底能走多远？”
他收手，压力消失。
“现在我知道了。”他说，“我不用一个人走。”
人群静了几秒，随后有人站直了身子。接着是第二个，第三个。
小金爬上旗杆，嘴里又叼着一张捡来的符纸碎片，一边嚼一边嘀咕：“下次让我上，我早想挠那帮家伙的脸了。”
楚凌天望着青铜阶梯方向。光门依旧安静，表面泛着淡淡的波纹。
他指尖轻动，一道微弱的金光射入地下，顺着地脉延伸出去。远处某处，一块埋藏的阵石轻轻震了一下，随即恢复平静。
演武场东侧，一名修士悄悄擦掉手心的汗，重新把手按回阵盘上。
西边树影里，另一个人把灵器转了个方向，刀刃对准了外墙缺口。
楚凌天转身，走向训练区角落的九龙锁空鼎。鼎身微热，里面还残留着提纯后的灵能余温。
他伸手探入鼎口，取出一团压缩过的重力核心，放进玉盒里。
“明天开始，教第二批人。”他说。
小金从旗杆跳下来，落在他肩上。
“老大。”它小声说，“我觉得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。”
楚凌天看着玉盒盖缓缓合上。
盒底刻着一行小字：**重力锚点·一级**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