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凌天把星石塞进怀里，转身就往宗祠走。
脚刚踏上门槛，胸口那股闷痛又窜上来。他扶着门框站稳，没让身体晃。肩上的小金察觉不对，爪子轻轻按在他后颈，耳朵贴着他皮肤，听心跳声。
“还行。”楚凌天低声道。
他知道不能停。重力阵被破，门户将断，单靠人力撑不了多久。现在唯一能翻盘的，就是找到新的突破口。而苏清漪体内的凤血，或许就是关键。
他走进内殿，看见苏清漪正坐在凤纹碑前。她背脊挺直，双手放在膝上，闭着眼，呼吸很轻。自昨夜门户动荡开始，她就一直在这儿，说想试试唤醒血脉。
楚凌天没出声，走到她身后盘坐下来。他掌心浮起一层微光，顺着她后背缓缓输入一丝灵能，帮她稳定经脉。他自己伤未愈，这股力量极弱，但足够护住她心脉不受反噬。
小金跳下他肩膀，蹲在碑侧，鼻子对着那块古旧石碑连嗅几下。它记得这碑，以前来过几次，从没反应。可今天不一样，碑面有股极淡的热气往外散，像是睡醒了。
忽然，苏清漪手指动了。
她指尖触到碑面那一瞬，整块石头震了一下。不是震动，是内部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。紧接着，一道金光从碑底升起，沿着纹路往上爬，像活的一样。
楚凌天睁眼。
金光越聚越密，最后“砰”地一声炸开，无数金色羽毛从碑中飞出，绕着苏清漪打转。那些羽毛不落地，反而一缕缕钻进她手臂、脖颈、太阳穴，像是认准了她。
她的皮肤开始发烫。
小金紧张地叫了一声，往前跳半步。但它马上停下——它闻到了，这些羽毛里没有杂质，全是纯净的凤族本源，和她体内残存的涅盘之火同频共振。
苏清漪猛地吸一口气，整个人往后仰。
楚凌天立刻伸手托住她腰，不让她倒。她的体温在升高，额角渗出汗，可脸上没有痛苦，反倒有种释然。
片刻后，她睁眼。
眸子是金色的，像烧着两簇火。
她抬手，掌心一缕火焰升腾而起，颜色比之前更深，边缘泛着金边。那火一出现，整个宗祠的空气都变得干净，连角落里的霉味都被烧没了。
小金咧嘴笑了。它感觉到，黑暗能量被清出去了。
苏清漪低头看着那团火，声音有点哑：“我……知道了。”
楚凌天问：“知道什么？”
“凤族和永夜的关系。”她说，“我们不是对立的。我们的力量来自同一个源头，只是走的路不同。他们吞噬光，我们净化暗。所以杀不死，也灭不掉，只能控制。”
楚凌天眼神一沉。
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以往手段都没用。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彻底清除永夜残魂，可根源上，这是共生关系。就像水和冰，形态不同，本质一样。
“还有。”苏清漪继续说，“要解开契约，必须去一个地方。”
“哪？”
“无光深渊。”
楚凌天没再说话。
他知道这个地方。九洲天地最深处，传说中连神识都照不进去的绝地。十二宫一直封锁那里，严禁任何人靠近。而现在看来，那里藏着的，可能就是凤族与永夜共源的真相。
小金抬头看他。
楚凌天已经站起身，把手伸向苏清漪。她握住，借力站起来，腿还有点软，但站住了。
“你能撑住？”他问。
“能。”她说，“涅盘之火现在听我的了。它不会再失控。”
楚凌天点头。
他看向凤纹碑。那些金色羽毛已经全部融入苏清漪体内，石碑恢复灰暗，像是耗尽了力气。但他知道，传承完成了。
这才是真正的开始。
他拉起苏清漪的手往外走。
小金紧跟在后，爪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。刚出门，它忽然停下，鼻子朝空中一抽。
它闻到了。
一股极淡的腥气，混在风里，是从青铜阶梯方向飘来的。不是血，也不是腐烂，是一种黏腻的、带着回音的味道，像某种东西在地下爬行时留下的痕迹。
它抬头看楚凌天，张嘴要叫。
楚凌天却先一步抬手，示意它别出声。
他已经感觉到了。
地面有轻微震感，不是震动，是压力。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上传递重量，一下，又一下，节奏很慢，但越来越近。
他拉着苏清漪退到廊柱后，背贴着墙。
小金缩在他脚边，耳朵平贴脑袋，眼睛死死盯着台阶尽头。
那里还是空的。
三息之后，第一道影子出现在石阶底部。
不是人形，是团黑雾，贴着地面往上漫，所过之处，青苔瞬间枯黄。接着第二团、第三团，全都朝着宗祠大门移动。
楚凌天眯眼。
他认得这种东西。永夜残魂的低级形态，靠吞噬阴气存活，平时藏在地脉裂缝里，不会主动现身。现在冒出来，只有一个可能——它们感应到了苏清漪体内的凤血觉醒，把她当成了目标。
他左手挡在苏清漪身前，右手悄然结印。
可还没等他动手，苏清漪抬起了手。
她站在他身侧，面对那片逼近的黑雾，掌心朝前。那一缕金边火焰缓缓飘出，落在她指尖，像一颗火种。
然后她往前走了一步。
楚凌天没拦她。
她走到门槛处站定，轻轻吹了口气。
火焰散开，化作一圈光晕，以她为中心扩散出去。十米之内，所有黑雾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缩，发出细微的嘶声，随即蒸发。枯黄的苔藓重新泛绿，空气变得清爽。
净化领域。
成了。
楚凌天松了口气。
他正要开口，小金突然扑上来撞他小腿。
他低头。
小金指着苏清漪的脚边。
那里有一小片黑雾没被清掉，缩在石缝里，微微起伏，像是在呼吸。更奇怪的是，它边缘泛着一点紫，和其他的不一样。
楚凌天皱眉。
他蹲下，伸手要去碰。
苏清漪却先一步抬脚，踩了下去。
鞋底落下那一刻，那团黑雾猛地一颤，紫光闪了一下，像是要反抗。可下一秒，就被她脚底的火焰吞了进去。
她收回脚。
地面干干净净。
但她没动。
她站在原地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，眉头慢慢锁紧。
楚凌天察觉不对。
“怎么了？”
她摇头，声音有点低：“刚才……它说了句话。”
“说什么？”
她抬头看他，眼神有点恍惚：“它说……‘你终于回来了’。”
楚凌天瞳孔一缩。
小金浑身毛炸起。
那团黑雾不是残魂。
是有意识的。
它认得苏清漪。
而且，它等她很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