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凌天站在医疗区外的台阶上，手里还捏着那颗魔元丹。夜风从港口方向吹来，带着灵能车流的微光和远处引灵柱的波动。他没有回头，也没有停留，转身就朝着星际港口下方走去。
地脉入口已经被打通，青铜岩阶梯裸露在外，一直向下延伸。阶梯表面有细密的纹路，和九洲门户的台阶一模一样。他一步踏了上去。
脚底刚接触石面，整条通道突然亮了起来。两侧石壁浮现出血红色的符文，像是被唤醒的烙印，一条条顺着岩壁蔓延而上。红光如同活物，沿着地面爬行，迅速朝他缠绕过来。
他没停下脚步。
体内的《升龙诀》自行运转，右肩的胎记猛地发烫，金光从皮肤下透出。金色龙鳞一寸寸浮现，覆盖手臂、胸口、背部，直到整个人都被一层薄薄的龙鳞包裹。红光撞上龙鳞，发出轻微的嘶响，像是水滴落在热铁上，随即化作缕缕精纯气息，顺着经脉流入体内。
他继续往前走。
通道不算宽，两边都是粗糙的岩壁，上面刻着浮雕。有些画面已经模糊，只能看出是巨龙沉睡的形状，还有人跪拜、献祭、封印的场景。越往里走，空气越沉，呼吸时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在鼻腔里流转，像是有东西在主动往身体里钻。
百米之后，地上出现了第一具白骨。
那人盘坐在墙角，脊椎挺直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，头颅低垂，像是入定的模样。衣服早已腐烂，只剩几片残布挂在骨头上，袖口处绣着一个变形的楚家族徽。楚凌天蹲下身，伸手探了过去。
指节碰到肩胛骨时，一股信息直接传入脑海。
“……真血不启，龙门不开。”
八个字，断断续续，像是临死前用神识刻下的遗言。他盯着这具尸骨看了几秒，抬手打出一道力场，将周围的碎石聚拢，轻轻覆在尸身上。
再往前，每隔百米就有一具。
有的坐着，有的趴着，姿势各不相同，但都没有挣扎的痕迹。骨骼完整，关节自然，像是瞬间失去生命，连倒下的力气都没有。他们身上都残留着未完成的《升龙诀》口诀，有的刻在手骨上，有的烙在肋骨间，内容全都中断在关键之处。
“……血脉未纯……魂归龙脊……”
“……逆鳞未破……形神俱灭……”
他一一查看，默默记下。这些口诀虽然残缺，但对他修炼《升龙诀》仍有参考价值。每看完一具，他就用重力领域覆土掩埋，不让先辈的遗骨暴露在冷风中。
走到第三段白骨区时，前方传来一声低吟。
不是耳朵听见的，而是直接在识海里响起。那声音厚重悠远，像从地底深处传来，又像在耳边低语。他的鸿蒙源珠微微震动了一下，旋即恢复平静。
他知道，那是地脉古龙。
通道还在延伸，脚下是整块的青铜岩铺成，纹路越来越密集，几乎连成一片。空气中开始有微弱的龙息流动，每一次呼吸都能吸入一丝暖流，在肺腑间打个转，再汇入丹田。
他身上的龙鳞依旧泛着金光，红光仍在不断袭来，但都被龙鳞吸收转化。他的经脉比之前更通畅，体内真气运转的速度也快了几分。《升龙诀》的运行轨迹在他意识中越发清晰，仿佛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千百遍。
又走了两百米，岩壁上的浮雕变得完整起来。
一幅画是巨龙盘踞于山巅，口中喷出火焰，下方无数人跪拜。另一幅是几名修士联手将一道黑影封入地下，中间站着一位身穿龙纹长袍的老者，手中握着一块玉符。最后一幅则是一条断裂的锁链，从地底伸出，缠住一只巨大的爪子。
这些画面他都记下了。
通道的坡度开始变陡，向下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。他放慢脚步，每一步都踩得稳当。前方依旧漆黑，但那股龙息越来越浓，连带着空气都有些发烫。
第四具白骨出现在转弯处。
这人生前似乎是个年轻人，坐姿端正，头颅微仰，像是最后时刻在仰望什么。他的指骨捏成拳状，掌心向上，里面放着一枚玉简。玉简已经裂开，但还能看出上面刻着三行小字：
“吾名楚昭，生于三百年前。
试炼至此，血脉不足，命不久矣。
愿后来者，代我见龙。”
楚凌天把玉简拿起来，仔细看了一会儿，然后收进怀里。他对着这具尸骨抱了抱拳，轻声说：“你的心愿，我会替你完成。”
说完，他继续向前。
红光依旧在攻击，但强度没有增加。他的龙鳞已经适应了这种侵蚀，反而像是在借力修行。每一次红光被吸收，体内的龙气就壮大一分。右肩的胎记不再发烫，而是变成一种温润的暖意，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。
通道两侧的符文开始发生变化。
原本只是单纯的红光，现在在某些节点上出现了金色的斑点，像是被什么力量感染了一样。那些斑点越来越多，逐渐连成线，形成与《升龙诀》运行路线相似的轨迹。
他忽然停下。
前方五十米处，地面出现了一道裂缝。裂缝不宽，但很深，底下泛着暗红色的光。他蹲下身，伸手探了过去。
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就在他准备收回手时，裂缝中突然升起一缕红雾。那雾气笔直地冲上来，直扑他的脸。他没有躲，任由它撞上额头。
红雾接触到皮肤的瞬间，他的识海里炸开一段记忆。
不是画面，也不是声音，而是一种感觉——恐惧、绝望、不甘，还有深深的遗憾。那是无数失败者留下的精神烙印，被封存在这条通道里，等待某个能承受的人来接收。
他的头有点晕，太阳穴突突跳动。但他咬着牙撑住了，没有后退一步。
片刻后，那股冲击消散。
他站起身，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，继续往前走。
通道尽头依旧看不到光，但那股龙息已经近在咫尺。他的脚步没有停，呼吸平稳，眼神坚定。身后的红光还在闪烁，白骨静静躺在原地，覆土之下，仿佛终于等到了那个能走完全程的人。
他走到第五段区域，地面开始出现裂痕。
裂痕呈放射状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开的。每一处裂缝边缘都泛着红光，但光芒很弱，像是即将熄灭的火苗。他低头看去，发现这些裂痕的走向，和魔元丹底部的刻痕完全一致。
他从怀中取出那颗丹药，放在掌心。
丹药底部的符文在黑暗中微微发亮，和地面的裂痕产生共鸣。一股细微的震感从指尖传来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回应。
他握紧丹药，迈步跨过裂缝。
前方，通道突然变宽。
一面巨大的石门挡在路中央，门上刻着一条龙的浮雕，龙头朝下，龙尾向上，脊椎的位置正好对应整条通道的走向。石门中央有一个凹槽，形状像是一块玉符。
他站在门前，没有急着上前。
身上的龙鳞缓缓隐去，金光退回到胎记中。他抬起手，掌心朝上，那颗魔元丹静静躺着。
丹药底部的符文越来越亮，几乎要烧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