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,楚凌天没有回头。
他松开苏清漪的手,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压,起身走向门口。林婉已经退到检测仪旁,手里拿着加密终端,低着头没说话。小金蹲在窗台边,耳朵突然抖了一下,猛地转头看向远方。
楚凌天脚步一顿。
他右肩的胎记微微发烫,不是痛,也不是痒,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缓缓滑动。识海里的珠子还在震,频率比刚才慢了,但更沉。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,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往下走,停在胸口。
外面有人进来,是守在走廊的护卫。
“家主,中洲地脉警报拉响了。”那人声音有点抖,“龙尾断裂带……喷出黑火,监控全毁。”
楚凌天眼神一凝。
他没问细节,也没让人重复。转身走到墙边,从储物格里取出一块青玉符牌别在腰间,又抓起挂在衣架上的玄色外衫披上。动作很快,但不急。
“小金。”他喊了一声。
灵猴跳下窗台,紫金铃铛响了一路。它跑到楚凌天脚边,仰头看着他,鼻翼一张一合。
“你闻到了?”楚凌天低头。
小金点点头,前爪在地上划了两道痕,又指了指北面。
楚凌天不再多说,拉开门走出去。风从通道口吹进来,带着一丝焦味,不浓,但刺鼻。他皱了下眉,加快脚步。
十分钟后,两人一猴落在中洲山脉北麓。
这里原本是封禁区,立着九根石柱,刻着镇压符文。现在三根断了,倒在地上裂成几截。地面有一道斜向下的裂缝,宽不到一米,深不见底。黑火正从里面往外冒,不是往上窜,而是贴着地面向四周爬行,像油一样铺开。
火没有温度。
可离得近的石头已经开始化,表面起泡,慢慢塌陷。一根石柱底部被火舔过,整根歪了下去,砸进土里时连声闷响都没有——直接被吞了。
楚凌天站在五丈外,没往前走。
小金蹲在他身后,爪子抠进土里,身体绷紧。它的鼻子一直在动,越闻越急,最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叫,像是害怕,又像是认出了什么。
“你也觉得不对?”楚凌天轻声问。
小金点头,然后往后缩了半步。
楚凌天抬起右手,指尖逼出一滴血。血珠浮在空中,混着一丝金光流转。他并指一引,血珠落下,穿过黑火边缘,往裂缝深处坠去。
还没到底,血珠就黑了。
接着碎开,化作细点消散。
楚凌天眉头拧紧。
他收回手,掌心凝聚一团气。这是从灵池抽出的纯灵之气,压缩到指甲盖大小,泛着白光。他慢慢将这团气推向裂缝入口。
黑火忽然翻腾起来。
不是被动避开,是主动迎上来,缠住那团气。白光只撑了两秒就暗了,然后整团炸开,气浪掀得周围碎石乱跳。
就在这一瞬,火焰扭动,聚成一张人脸。
眼眶是空的,嘴咧到耳根。
“你的力量还不够。”声音从裂缝底下传来,沙哑干涩,像砂纸磨骨头,“连自己的过去都看不清。”
楚凌天没动。
他盯着那张脸,眼神冷下来。识海中的珠子突然震了一下,比之前都重。一股热流冲上后颈,直奔右肩。胎记烫得惊人。
“你是谁?”他开口。
人脸没回答,只是笑。笑声越来越尖,最后变成一阵刮擦声,随即散开,黑火恢复原状,继续缓慢蔓延。
楚凌天站在原地,呼吸平稳。
他左手掐了个印,腰间的青玉符牌亮了一下。一道银线从牌中射出,扎进地面,绕着裂缝画了个圈。银光扩散,形成一层半透明的罩子,把整个裂缝盖住。
结界落下的瞬间,黑火撞上去,发出滋滋声,像是被烫到。火势被压回裂缝内部,不再外溢。
“守住这里。”楚凌天对小金说。
灵猴立刻跳到旁边一块高岩上,蹲好,双眼盯着裂缝口。它的铃铛随风轻晃,声音很轻,但在这种安静里格外清楚。
楚凌天退后几步,盘腿坐下。他闭上眼,神识探出,顺着结界边缘滑入地下。
裂缝比看到的深得多。
至少百丈。越往下,空间越扭曲,灵气流动杂乱无章。他的神识刚探到五十丈,就被一股吸力拉扯,差点失控。他迅速收回,睁开眼。
额头有汗。
他抬手擦掉,发现指尖沾了点灰。那是从结界上传来的,黑火腐蚀了外层能量,正在慢慢啃穿。
“不行。”他低声说。
不能硬来。
这火不对劲。不烧人,不发热,却能蚀灵、断神识、破结界。刚才那张脸也不是幻象,是真实存在的意识体,而且专门冲着他来的。
他还察觉到一点别的。
在裂缝最深处,有东西在跳。
一下,一下,节奏很慢。像心跳。
楚凌天站起身,走到结界边缘,伸手贴在银光上。透过屏障,他能看到里面的黑火已经退回去大半,露出裂缝内壁。岩石呈暗红色,上面布满裂纹,有些地方还渗着黑色液体,滴落时无声无息。
他的目光锁定裂缝底部。
那里隐约有个轮廓。
圆形,大概人头大小,表面起伏,随着搏动微微颤动。形状熟悉得让他心头一紧——和他在古籍上见过的灭世魔龙心脏几乎一模一样。
小金忽然叫了一声。
楚凌天回头。
灵猴正盯着裂缝,两只爪子紧紧抓住岩石,全身毛都竖起来了。它的鼻子剧烈抽动,嘴巴微张,像是闻到了极可怕的东西。
“你说什么?”楚凌天走近。
小金转头看他,眼里有惊惧,还有种说不出的激动。它用爪子在地上快速划了几道,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,再指向裂缝。
楚凌天看懂了。
它说:这味道……我以前闻过。
楚凌天眼神一沉。
他想起小金是误食丹药才开灵智的。那颗丹,是他早年炼的,材料来自一处废弃秘境。而那秘境的名字,叫“葬龙渊”。
当年他只当是普通遗迹,后来才发现,那里埋着不止一头死龙。
“你是说……这心脏,和葬龙渊有关?”他问。
小金用力点头。
楚凌天不再说话。
他重新看向裂缝,手按在结界上。银光微微震动,反馈回一股阻力。黑火还在里面燃烧,但被压制着。只要结界不破,暂时不会扩散。
但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这颗心脏不是自然形成的。有人把它埋在这里,选在龙脉末端,等它苏醒。而黑火,是它的呼吸,是它的警告。
刚才那句话——“连自己的过去都看不清”——不是随便说的。
对方知道他是谁,也知道他经历过什么。
楚凌天掏出一枚传讯玉符,在上面刻了八个字:“黑火封禁,一级戒备”。他把玉符拍进岩壁,符文一闪,沉入地下。
这是通知地脉总司启动应急阵法,调集人手加固外围防线。同时封锁消息,不得外传。
做完这些,他站在原地没动。
夜风吹过来,带着焦味和泥土的腥气。结界内的黑火偶尔跳一下,映得他半边脸发暗。小金在高处一动不动,眼睛始终盯着裂缝口。
楚凌天抬起手,摸了摸右肩。
胎记还在烫。
他闭了下眼,再睁开时,目光已变得锐利。
“等影的消息。”他说,“我要知道这颗心脏是从哪来的。”
小金吱了一声,表示收到。
远处山头传来一声鸟叫,划破寂静。
楚凌天没理会,往前走了两步,靠近结界。他盯着裂缝深处,仿佛能穿透岩层,看到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。
突然,结界轻微晃动。
黑火没有外涌,但内部传来一声闷响。
咚。
像心跳。
又一下。
楚凌天瞳孔微缩。
他看清了,在那一瞬间,黑火翻腾时,心脏轮廓动了。不是被动搏动,是主动收缩了一下,像在回应他。
他的手指扣紧了袖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