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宇记录下要点:“秦长老的建议很中肯。我会在向议会的报告中,强调基础研究和对人员能力提升的重要性。不过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看向众人:“在专项组正式成立、新设备抵达之前,我们还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窗口。这两个月,我们不应该只是等待。”
“孙协调官有什么建议?”索恩问。
孙宇推了眼镜:“我认为,我们应该做三件事。
第一,全面梳理从发现尖顶到昊天城毁灭的所有数据,建立完整的‘事件链’,找出我们可能忽略的关键节点。
第二,加强对影刃残余活动的监控——那个存在出现时,影刃的怪物也停止了活动,这很蹊跷。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……”
他看向林默和赵青:“我们需要对尖顶进行一轮‘深度评估’。不是交互,是评估。用我们所有的手段,在不刺激它的前提下,尽可能搞清楚:
在失去主城后,它到底变成了什么?它的新‘任务’是什么?这关系到我们未来所有研究的基线安全。”
凌云点头:“我同意。舰队可以配合执行深度扫描任务,但必须保证绝对安全距离。”
林默与赵青对视一眼,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。
但会议在深夜结束。
走出会议厅时,林默被欧阳宇叫住了。
“林默,关于尖顶的评估,我有一个想法。”欧阳宇低声说,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走廊里。
“请讲。”
“我们之前尝试与尖顶交互,用的都是我们理解的‘逻辑语言’。但有没有可能,尖顶在失去主城后,进入了一种更……原始的响应模式?
或许我们应该尝试一些非逻辑的、更本质的信息表达。”
林默停下脚步:“比如?”
“比如,纯粹的能量频率共鸣,或者……情感模拟?”
欧阳宇说出这个想法时,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,“我知道这听起来不科学。但那个‘湮灭之影’的存在形式,已经挑战了我们的科学框架。也许,面对这种级别的造物,我们需要跳出框架思考。”
林默沉思片刻,摇了摇头:“太危险了,欧阳博士。情感模拟、非逻辑表达……这些概念的边界太模糊,我们无法控制变量,也无法预测尖顶会如何解读。一旦触发异常反应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但我们按部就班,真的能取得突破吗?”
欧阳宇反问,“林默,我们面对的可能是宇宙中最深的秘密之一。常规手段可能需要几十年、几百年才能取得一点点进展。而我们……不一定有那么多时间。”
这句话让林默沉默了。
是啊,时间。
昊天城毁灭了,但那个存在还在。
影刃虽然暂时沉寂,但它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,没人知道。尖顶进入了新的模式,那模式背后是什么指令?
太多未知,太多潜在的危险。
他们确实没有几百年的时间去慢慢研究。
“我会考虑你的建议。”林默最终说,“但在实施之前,我们需要更坚实的理论基础。至少,我们要先完成孙协调官说的三件事。”
欧阳宇点点头,没有再坚持。
两人在走廊尽头分开。
林默回到自己的研究室时,周锐和赵青已经在等他了。
“会议结束了?”周锐问。
“嗯。”林默倒了杯水,一饮而尽。
“接下来会很忙。欧阳宇提出,用非逻辑的方式与尖顶交互,比如情感模拟。”
周锐眉头一皱:“太冒险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但他说的话也有道理——而且我们可能没有太多时间。”
林默坐在椅子上,看着屏幕上定格的昊天城毁灭前的最后一帧画面。
“那个存在‘看’了我们一眼。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,但直觉告诉我,它不会就这么消失。”
赵青闭上双眼,片刻后睁开:“贫道方才静坐感应,星域之中,确有一丝难言之‘变’。非凶非吉,只是……变。如大潮退去,暗流始生。”
林默和周锐听赵青所称自己为贫道,相互对视了一眼,似乎肯定了某种猜测。
随后三人陷入了沉默。
窗外,基地的人造天幕模拟着夜晚的星空。
昊天城事件后的第三周,K-77基地进入了某种微妙的“新常态”。
表面上看,各项工作有序推进:研究团队按计划梳理数据,工程部门升级防御系统,后勤保障维持着基地的正常运转。
新抵达的科研船“洞察者”号完成了与基地的对接,带来了议会承诺的第一批深空观测设备。
但敏锐的人都能感觉到,基地内部的氛围与之前不同了。
最大的变化发生在研究团队内部。赫尔曼院士和林默正式挂帅的“高等规则现象研究专项组”开始运转,从原基地团队和欧阳靖带来的研究团中抽调了三十余名顶尖专家。
这个新成立的专项组拥有独立的实验室、计算资源和保密权限,其研究重心完全转向对“湮灭之影”及相关现象的理论构建。
这自然引起了原有研究方向的资源分流。
以墨菲博士为首、专注于“规则碎片”应用研究的小组,虽然还在继续工作,但能获得的算力和实验机会明显减少。
墨菲多次向索恩表达不满,认为这是“本末倒置”放着可以研究、有可能带来技术突破的尖顶和规则碎片不全力攻关,却去研究一个虚无缥缈、可能永远无法理解的存在。
索恩的回应很官方:“议会下达了明确指令,这是战略优先级。至于尖顶研究,专项组也会涉及,但角度不同。”
墨菲听出了言外之意:在搞清楚那个存在的威胁等级之前,所有可能“惊动”它的研究都会被降级。
与科研方向的调整同步发生的,是人员结构的变化。
孙宇带来的行政体系逐渐渗透到基地管理的各个层面。
项目审批、资源调配、成果评估,都有了更标准化的流程。
这提高了效率,但也让习惯了索恩“专断”风格的老人们感到不适。
更微妙的是,艾琳娜修士和卡尔文顾问的活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