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昊天城事件后，艾琳娜似乎收敛了不少，不再公开谈论“公平”和“声音”，而是转向了更隐蔽的联络。
她频繁出入新抵达的科研人员的社交圈，尤其关注那些对现状不满、或对晋升缓慢有怨言的中层技术人员。
有传言说，她正在私下组建一个“非正式学术交流圈”，讨论的话题从科研转向了“如何在现有体制下实现个人价值最大化”。
卡尔文则更加公开地扮演起“技术转化桥梁”的角色。
他组织了几场“跨领域研讨会”，邀请科研人员、工程师、甚至部分军官，讨论远古技术的潜在应用前景。
这些研讨会表面上很学术，但与会者都注意到，卡尔文总会“不经意间”提到某些大型企业联盟对特定技术的“兴趣”，以及可能存在的“合作机会”。
凌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暗流。在一次与索恩的私下会面中，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警告：
“基地的人心在浮动。科研方向的突然调整让一部分人失去了目标，行政体系的改变让另一部分人失去了权力感。这时候，像艾琳娜和卡尔文这样的人，很容易找到土壤。”
索恩揉着眉心：“我知道。但现在的问题是，议会盯着专项组的研究进度，欧阳宇和赫尔曼那边压力很大；
尖顶的评估必须做，但又不能冒险；影刃那边虽然沉寂，但谁也不知道它们在酝酿什么……我实在分不出太多精力来搞内部整顿。”
“不需要整顿，但需要引导。”
凌云说，“秦岳长老建议，可以组织一些全体性的讲习或交流会，让不同团队的人有机会沟通，理解彼此的工作价值。孙协调官那边，我可以去谈，让他注意行政改革的节奏。”
索恩想了想，点头同意：“那就拜托你了。至于艾琳娜和卡尔文……只要他们不违反纪律，不泄露机密，先观察吧。现在稳定压倒一切。”
就在高层为内部管理操心时，专项组的研究工作遇到了第一个实质性困难。
“数据量太大了，而且噪音极高。”
沈澜博士在专项组的第一次进度汇报会上展示分析结果，“我们从昊天城毁灭区域收集到的能量残渣样本，其信息熵值高得离谱。
常规的解码算法完全失效，甚至我们最新开发的多维信息提取模型，也只能解析出一些毫无意义的碎片。”
全息投影上，复杂的数据流如同狂乱的星空，没有任何可见的规律。
林默调出另一组数据：“空间裂隙边缘的规则扰动数据也一样。我们尝试了十七种不同的数学模型去拟合，最好的拟合度也只有百分之三十二。
这意味着，要么我们的数学工具不够用，要么这些扰动本身就不遵循我们已知的任何数学规律。”
赫尔曼院士沉默地看着数据，良久才开口：“或许，我们应该回到更基础的层面。不要试图一开始就理解‘它’是什么，而是先定义‘它不是什么’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欧阳宇问。
“我们可以从排除法开始。”
赫尔曼解释，“根据现有数据，我们能确定那个存在不是纯物质，不是纯能量，不是常规生命形式，也不符合我们已知的任何物理实体模型。
那么，它可能的存在形式就限定在几个有限的范畴内：高维结构在三维空间的投影、某种宇宙常数的‘激发态’、规则的‘拟人化具现’……我们可以针对每一种可能性，设计专门的验证实验。”
赵青这时发言：“我以为，或可从‘因果’角度思量。那存在现身于昊天城将毁之际，毁城后即隐，其间因果，似有定数。
吾等或可推算：若其不出，昊天城结局如何？影刃怪物结局如何？此片星域结局如何？反推之，或可见其‘行事逻辑’之一斑。”
这个思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。
周锐立刻开始设计模拟程序：“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包含昊天城、影刃怪物、空间裂隙、尖顶等所有要素的超级模型，模拟如果没有那个存在介入，事件会如何发展。
然后与实际发生的情况对比，找出‘偏差点’。这些偏差点，可能就是那个存在行为的‘痕迹’。”
“需要多少算力？”林默问。
“很大。可能需要动用基地百分之七十的计算资源，运行至少两周。”周锐估算。
索恩与孙宇协调官低声商量后，拍板同意：“给你们需要的资源。但专项组的其他工作不能停，尤其是对尖顶的评估，必须按计划进行。”
“尖顶评估方案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林默调出计划书，“我们称之为‘静默扫描’计划。核心思路是，不使用任何主动信号，完全依靠被动接收尖顶自然散发的所有信息——能量辐射、空间扰动、灵能波动等等。
通过长时间、高精度的数据积累和分析，构建尖顶的‘状态肖像’。”
“被动接收……这能获得多少有用信息？”一名欧阳宇团队的研究员质疑。
“比你们想象的多。”
赵青平静地说，“万物皆有其‘息’。尖顶虽沉默，然其存于斯，与周遭宇宙交互，必留痕迹。且被动观测，无刺激之虞，最是稳妥。”
欧阳宇想了想，问：“扫描需要多长时间？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时间表。”
林默回答：“初步扫描计划持续三十天。之后根据数据质量，决定是否延长或调整方案。三十天后，无论结果如何，我们都会提交第一份评估报告。”
这个方案获得了通过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基地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世界。
一方面是专项组的高强度工作：超级因果模拟程序开始运行，吞噬着海量的计算资源；
各个小组按照赫尔曼的“排除法”思路，设计着各种验证实验；沈澜带领的信息解码团队，继续在数据海洋中艰难跋涉。
另一方面，是对尖顶的“静默扫描”有条不紊地展开。
十二组高灵敏度传感器阵列被部署在秩序场内的不同位置，以尖顶为中心，构建了一个立体的监测网络。
这些传感器不分昼夜地收集着每一丝可能来自尖顶的信息。
林默、周锐、赵青三人几乎住在了扫描监控中心。
他们轮班值守，亲自检查每一组数据的质量，调整传感器的参数，确保没有遗漏任何细微的异常。
扫描进行到第七天时，第一次值得注意的发现出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