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尖顶底部的七号区域，检测到规律性的微弱热辐射波动。”
周锐指着频谱图，“周期非常稳定，每二十三小时十七分零八秒一次，每次持续三百二十秒。波动幅度只有背景温度的百万分之三，但规律性极强。”
林默调出该区域的详细扫描图像：“七号区域……是尖顶与S-12行星地壳的连接处。地质扫描显示，那里有复杂的能量导管结构深入行星内部。”
“它在从行星汲取能量？”欧阳宇推测。
“或者是散热。”赵青闭上眼睛，以灵觉感应那片区域，“唔……非单纯热能。其波中隐有‘流转变换’之意，似在……循环？如人之呼吸吐纳。”
“能量循环？”
林默若有所思，“如果尖顶真的在以一种极低的功率运行某种‘任务’，那么它必然需要能量输入和废热排出。这个热辐射波动，可能就是这个循环系统的一部分。”
扫描继续进行。
第十三天，第二个发现出现了——这一次更令人费解。
“尖顶顶端结构，检测到微弱的引力透镜效应。”
技术官报告，“效应非常轻微，需要经过复杂的算法增强才能显现。但数据显示，尖顶顶端的空间曲率，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……变化。不是波动，是单向的、持续的变化。”
“变化趋势是什么？”林默问。
“空间曲率在……增加。虽然增幅极小，每标准日只增加约10^-27量级，但趋势是明确的。而且，这种增加与尖顶的其他活动——包括热辐射波动——没有明显的相关性。”
赵青再次以灵觉感应，这一次他的表情更加凝重：“此非自然之变。其顶端空间，似被缓缓‘拉伸’或‘牵引’，朝向……某个固定方向。”
“能确定方向吗？”欧阳靖追问。
周锐计算了数据：“方向矢量指向……‘幽影之海’原坐标区域。”
会议室里一阵沉默。
昊天城已经毁灭了，那个区域现在只剩下空间裂隙和能量残渣。尖顶为什么还在持续地、微弱地“牵引”那片区域的空间？
“它在‘守望’。”
林默缓缓道，“或者说，它在维持某种‘连接’。即使主城已经毁灭，即使那个存在已经消失，它还在执行某种与那片区域相关的指令。”
“什么样的指令需要持续改变局部空间曲率？”欧阳靖不解。
没有人能回答。
扫描进行到第二十天时，一个更惊人的发现让专项组和指挥层都紧张起来。
“检测到尖顶内部传出的……信息辐射。”
沈澜博士亲自来到扫描中心，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，“不是我们发送的，是它自发产生的。
辐射强度极低，频率极高，常规设备根本无法捕捉。我们是用了‘洞察者’号带来的量子相干仪，才勉强检测到痕迹。”
“什么内容？”林默急问。
沈澜摇头：“无法解码。辐射的编码方式完全陌生，信息密度高得可怕——在持续仅0.0001秒的辐射脉冲中，蕴含的信息量理论上相当于我们整个基地数据库的总和。但更重要的是……”
她调出另一组数据：“这种信息辐射的出现，有时间规律。我们回溯了过去二十天的数据，发现它每三天出现一次，每次持续时间、强度、频率都完全一致。
而且，每次出现的时间点，正好是我们之前观察到的热辐射波动的‘峰值期’。”
“它在……定期报告。”
林默瞬间明白了，“向某个地方发送状态报告。每三天一次，利用能量循环的峰值期作为发送窗口。”
“报告给谁？”索恩的声音通过通讯传来，他也在关注着扫描进展，“昊天城已经毁了。”
“也许不是报告给昊天城。”
赵青睁开眼睛，眼中闪过一丝明悟，“贫道方才以神识追溯那辐射去向……其迹缥缈，似指向虚空深处，非固定坐标。更像是……广播。”
“广播？”
凌云不解，“向全宇宙广播自己的状态？为什么？”
没有人能回答。
但一个令人不安的推测，在每个人心中浮现：
也许，尖顶不仅仅是一个哨站。
也许，它还是一个信标。
而一个持续发送状态报告的信标，通常只有两个目的：要么是等待救援，要么是……标记位置，等待某种东西的到来。
那么，尖顶在等什么？
或者说，它在召唤什么？
扫描还在继续，但问题已经比答案更多了。
基地深处，超级因果模拟程序仍在运行。
监控屏幕上，代表计算进度的百分比缓慢跳动。
而在遥远的虚空彼端，那些被影刃怪物“污染”过的昊天城残骸深处，某种东西正在黑暗中，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，感知着来自尖顶的微弱信号。
它还没有醒来。
但它的“梦”，正在因为那个持续的信号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。
超级因果模拟程序运行到第二周时，终于产生了第一份有意义的阶段性结果。
专项组的核心成员聚集在数据可视化中心，看着全息投影上复杂的模型演化过程。
周锐亲自操作界面，解释道：“我们建立了三个基础情景模型。
模型一：昊天城未被‘湮灭之影’毁灭，继续与影刃侵蚀和空间裂隙对抗。
模型二：‘湮灭之影’未出现，但昊天城最终被影刃完全侵蚀。
模型三：‘湮灭之影’出现，但未毁灭昊天城，而是与它发生直接冲突。”
他调出模拟结果：“模型一的结果是，在标准时间一百七十四天后，昊天城秩序能量跌破临界点，城市结构开始大规模崩解。
但与此同时，影刃怪物在秩序能量的持续对抗中损失超过百分之八十，剩余怪物陷入休眠状态。
空间裂隙在昊天城规则场的抑制下，扩张速度减缓百分之六十，最终在距离光涡五百公里处停滞。”
“模型二的结果更糟。”
沈澜博士接话，“昊天城在八十六天后被完全侵蚀，暗紫色能量主导整个城市。被侵蚀的城市会变成一个巨大的‘规则污染源’，持续向外释放扭曲的秩序-混乱混合能量场。
模拟显示，这种污染场会在三年内扩散至半径三十光年，对范围内的所有物质和能量结构产生不可逆的异化效应。”
“模型三呢？”欧阳宇追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