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里亚纳海沟边缘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，像一锅正在熬煮的墨汁。张叙舟的护江力腕表持续发烫，9890 的数值旁，那根黑色细线已经缠绕成一个细密的结，每跳动一下，都像有根针在刺他的太阳穴。青铜神雀的全息投影上，“因果渊?第一层” 的字样正在扭曲，最后一个 “层” 字化作一只黑色的眼睛，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“张队，不对劲！” 通讯器里传来小林惊慌的声音，背景是刺耳的警报，“我们收到的救援信号全是反的！刚才标记的遇难船位置，实际是片浅滩；而标注‘安全区’的地方，声呐显示有暗礁群！”
张叙舟低头看向甲板，那些被因果镜照出的黑色丝线正顺着船舷往上爬，在木板上织出一张网。网眼的形状很熟悉 —— 是他十年前在雷州半岛种下的红树林幼苗轮廓，只是此刻的树苗全是黑色的，叶子边缘还在滴落墨色的液体。
“逆因咒在反噬‘闭环行善法’。”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插入丝线组成的网眼，簪尖传来剧烈的震颤，“它把我们划定的‘安全范围’变成了新的因果陷阱 —— 你以为在可控范围内行善，其实每一步都在给它输送能量。” 她的笔记本自动翻页，上面浮现出一行猩红的字：“每救一人，便欠一份因果债，债满则煞力现。”
莉娜的青铜残片突然从掌心飞起，贴在黑色的红树林图案上。残片接触的地方，黑色丝线开始冒烟，露出底下隐藏的红色纹路 —— 是一颗颗细小的树籽形状。“这是…… 红树的种子！” 莉娜突然想起奶奶的笔记，“红树有‘胎生’特性，种子在树上发芽后才掉落，落地就能生根，最不怕盐碱和水涝。”
话音未落，船身突然剧烈摇晃。张叙舟冲到船舷边，只见刚才被他们救下的日本医护人员正站在浅滩上挥手，可他们脚下的海水里，突然冒出无数黑色的根须，像毒蛇般缠向他们的脚踝。更诡异的是，那些医护人员脸上竟带着诡异的笑容，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。
“护江力 9880！” 腕表数值首次回落。张叙舟刚想跃过去救人，就被苏星潼死死拉住。“别去！” 她指着浅滩周围的海水，那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，“是‘因果债’的具象化！你每救一个人，这些颗粒就会变多，等它们铺满海面，我们的船会被拖进海沟！”
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斐济孤儿院院长的哭喊声：“张队长，孩子们都在咳嗽！他们说看到黑色的树叶在喉咙里飘！” 张叙舟猛地看向因果镜，镜面里，那些被救的婴儿襁褓上，正长出细小的黑色根须，而根须的另一端，连接着他十年前种下的那片红树林。
“它在篡改过去的善因！” 张叙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。青铜神雀突然俯冲下来，用雀喙啄向他胸口的旧怀表。表盖弹开的瞬间，里面掉出一粒红褐色的种子 —— 是十年前他和苏星潼种树时，特意留下的红树籽，外壳上还刻着当天的日期。
种子接触到空气的刹那，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。那些缠绕在船舷上的黑色丝线像遇到火焰般后退，在甲板上留下烧焦的痕迹。张叙舟的腕表轻轻震动：“检测到‘十年善因信物’，护江力临时 + 30 点。”
“是红树籽！” 苏星潼的眼睛亮了，她突然抓起种子，将银簪的尖端刺进种子外壳，“祖父的笔记里写过，‘胎生植物的种子承载着最坚韧的因果 —— 落地生根，从不是偶然’！”
种子被银簪刺破的地方渗出红色的汁液，滴在黑色的丝网上，竟像硫酸般腐蚀出一个个洞。通讯器里传来小林惊喜的呼喊：“善念值 10.36 亿！+100 万！孤儿院的孩子们不咳嗽了！”
黑雾中传来黑袍人的怒吼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愤怒。原本弥漫的黑雾突然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形，手里握着一本黑色的账簿，账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—— 都是张叙舟这些年救过的人，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一个叉，叉的数量正在快速增加。
“因果债，终究要还。” 黑袍人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，他翻开账簿的某一页，指着上面的名字，“2015 年，你救了渔船船长阿德，导致他儿子在同年的台风中遇难；2018 年，你帮海岛修了防波堤，却让洋流改变，邻岛的珊瑚群死亡……”
张叙舟的心脏猛地一缩，这些事他都记得，但事实并非如此 —— 阿德的儿子是自愿加入救援队牺牲的，邻岛的珊瑚群死亡是因为海水污染。可此刻，那些被扭曲的 “事实” 正顺着黑色丝线钻进他的脑海，让他忍不住怀疑：自己的善举，真的带来了那么多伤害吗？
“护江力 9870！” 腕表的数值持续下降。苏星潼突然给了他一巴掌，将那粒红树籽按在他的掌心：“你看清楚！” 她指着因果镜，镜面上，黑袍人账簿里的 “死亡记录” 正在融化，露出底下的真相 —— 阿德的儿子在救援队的照片上笑得灿烂，邻岛的珊瑚群旁，新的幼苗正在生长。
“逆因咒最毒的不是扭曲因果，是让你相信它编织的谎言！” 苏星潼的眼泪落在红树籽上，汁液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，“十年前你说过，‘种树不一定能挡住所有台风，但不种，肯定挡不住’！”
红光顺着黑色丝线蔓延，那些缠绕在船舷上的网瞬间崩裂。张叙舟突然想起祖父留给他的那本水利日志，里面夹着一张老照片：年轻时的祖父蹲在都江堰的堤坝旁，手里捧着一粒种子，照片背面写着 “善因如籽，时机到了自然会发芽”。
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！” 张叙舟抓起红树籽，将护江力凝聚在指尖，在甲板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圈。圆圈的轮廓与雷州半岛的红树林轮廓完全重合，只是这次，他用红色汁液代替了金色光带。“莉娜，测绳！”
莉娜立刻将那卷生锈的测绳抛给他。张叙舟接住绳子，将一端系在青铜神雀的爪子上，另一端握在手里：“神雀，带我们去找真正的遇难者！” 青铜神雀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，衔着测绳冲向黑雾最浓的地方，红色的汁液顺着绳子流淌，在黑雾中画出一条醒目的轨迹。
船身突然剧烈震动，那些被黑色根须缠住的日本医护人员正在浅滩上挣扎。张叙舟注意到，他们脚下的海水里，有几粒红色的种子在闪烁 —— 是红树籽被红光震落后的碎片。“把种子踢向暗礁群！” 他对着通讯器大喊，“红树籽遇水会快速发芽，能顶住暗礁！”
医护人员们虽然疑惑，但还是照做了。当红色的种子接触到海水的瞬间，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，长出密密麻麻的根须，在暗礁群周围织成一张绿色的网。那些黑色的根须遇到绿色根须，瞬间化作黑烟消散。
【护江力 9910！善念值 10.38 亿！】腕表和通讯器同时响起提示音。张叙舟低头看向掌心的红树籽，外壳已经裂开，露出里面嫩绿的芽。芽尖的方向很明确 —— 指向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处，那里隐约有红光闪烁，像有无数粒红树籽在同时发芽。
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因果镜，镜面里浮现出一幅新的画面：十年前的雷州半岛，年幼的拉伊蹲在红树林旁，小心翼翼地将一粒红树籽放进张叙舟的手心，而她自己的掌心，也握着一粒一模一样的种子。“原来拉伊也种了树！” 苏星潼的声音带着激动，“这才是‘双生善因’！”
黑雾中的黑袍人发出不甘的嘶吼，巨大的人形开始溃散。那本黑色的账簿在空中燃烧，化作无数黑色的灰烬，灰烬落地的地方，长出一株株细小的红树苗。张叙舟知道，这些树苗是被扭曲的善因，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，终将长成参天大树。
莉娜的青铜残片突然飞到红树籽的嫩芽上，残片上的 “七渊” 二字被绿色的汁液覆盖，露出底下的 “八渊” 字样。残片边缘的纹路与红树的根须完美融合，像一把钥匙，正在开启新的关卡。
【青铜神雀提示：因果渊第二层开启，守关者为 “善恶煞”，需以 “纯粹善因” 为匙。】
张叙舟将发芽的红树籽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防水袋里，贴身收好。护江力腕表上的黑色结已经解开了一半，露出底下金色的纹路。他知道，逆因咒的反噬还没结束，但当看到那些在黑雾中顽强生长的红树苗时，突然明白祖父那句话的真正含义：
善因从不会被辜负，只是有时候，它需要十年、二十年，甚至更久的时间，才能冲破土壤，长成能为你遮风挡雨的模样。
通讯器里传来拉伊清脆的笑声，背景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。张叙舟抬头望向黑雾深处，那里的红光越来越亮，像一片正在崛起的红色海洋。他握紧手中的测绳，红色的轨迹在前方延伸，像一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生命线。
“下一层，我们去会会那个‘善恶煞’。” 张叙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，护江力腕表上的数值跳到 9920，金色的光芒透过表盘，在甲板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