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浆的热浪扑在脸上，像被砂纸来回打磨。神风喉咙干得冒烟，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了把铁锈渣子。他盯着八重神子刚才站过的位置，那片地面还残留着雷火炸裂后的焦痕，边缘微微卷起，像是烧糊的纸。
他低头看了眼系统挂坠，屏幕灰了一半，只剩一条细线似的进度条在缓慢爬动，旁边一行小字闪得断断续续：“协议恢复中……请勿强制唤醒。”
“行吧，你装死，我也没空理你。”他低声咕哝。
裟罗从侧边走过来，弓弦已经拉满，箭尖对准前方扭曲的空气。她额角有道擦伤，血顺着太阳穴往下淌，在下巴处凝成一颗红珠，滴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“滋”声。
“通道尽头三十步。”她说，“前面不是路，是雾。”
那雾确实不像雾——黑得发紫，贴着地面蠕动，像一层活物的肠子在翻滚。靠近的人会听见低语，听不清内容，但每个音节都让人牙根发酸。
神风抬手摸了摸后颈的命络锚定符，还在烫，但不再是灼痛，反而有种诡异的温顺感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舔着。他闭上眼，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轻飘飘的话：
“你要是敢死，以后谁给我写春联？”
他猛地睁眼，眼前的黑雾退开半尺。
“看来这招还真管用。”他扯了扯嘴角，“下次我直接拿这个当咒语念。”
裟罗没搭腔，抬手一箭射进雾里。雷光炸开，雾气嘶了一声，缩得更紧，但没散。
“它怕雷，但不怕疼。”她收弓，“得快点过去，心海说支撑不了太久。”
话音刚落，水镜在空中一闪，心海的脸浮现出来，脸色比平时白了一圈，嘴唇几乎没有血色。
“别走中间！”她声音发颤，“雾里有吞噬性的场域，踩进去会被抽走意识！贴右壁前进，那里有旧日祭坛留下的反向脉冲，能干扰它的频率！”
神风点头，正要迈步，挂坠突然震动一下，弹出半行字：“检测到……异……界……力……量……接……入……”
字还没拼完就消失了。
“又来这套？”他冷笑，“上次复制我技能，这次想骗我点确认？门都没有。”
三人贴着岩壁挪动，每一步都踩在凸起的石棱上。黑雾在左侧翻腾，偶尔伸出几缕触须般的气流，刚碰到岩壁就被反弹回去，发出类似猫叫的尖鸣。
终于跨出最后一段通道，眼前豁然开阔。
火山口中央，一片沸腾的岩浆湖上，悬浮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水晶。它不规则地旋转着，表面泛着油膜似的光泽，每隔几秒就喷出一股浓稠的黑气，像呼吸一样。湖面随着它的节奏起伏，仿佛整个地壳都在为它搏动。
“那就是……源头？”神风嗓音发涩。
“是。”心海的声音从水镜传来，“它不是自然生成的。那是‘海只之泪’被污染后逆向重构的产物，相当于一个活着的污染核心。”
“怎么搞？”他问。
“必须同步攻击。”她语速加快，“我这边会引导纯净水元素冲击它的共振点，你提供异界力量注入，裟罗用雷箭打开裂缝——三股力量必须在同一瞬间命中，误差不能超过半息。”
神风刚想点头，挂坠屏幕突然亮起：
【消耗200点能量可启动净化程序】
【是否确认？】
按钮颜色发暗，像是蒙了层灰。
他没动。
“心海，你看到什么？”
水镜里的女人盯着某处，瞳孔微缩：“等等……那个提示框……不对劲。真正的系统界面不会有这种延迟，而且字体边缘有锯齿状波动——是仿造的。”
“果然是陷阱。”他冷哼，“想让我提前耗光能量？打得好算盘。”
裟罗已经取出最后一支特制雷箭，箭杆缠着水元护符，蓝光隐隐流动。
“我只能射一次。”她说，“错过就没机会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神风深吸一口气，把手按在挂坠上，“这次不靠系统自动，我自己来。”
他闭眼，不再调取界面，而是直接回忆那些熟悉的指令流——微量安抚、元素调谐、生命同频……一个个底层协议在他意识里缓缓浮现，像老朋友的名字被重新念起。
“不是为了赢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是为了活着回去。”
掌心发热，金光从指缝渗出。
水镜中心海猛然抬头：“准备！它开始加速了！”
黑色水晶旋转速度骤增，表面黑气凝聚成环，一圈圈向外扩散，所过之处空气扭曲，连光线都被撕碎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她喊，“三、二——”
裟罗松弦。
雷箭破空而出，划出一道刺目的电弧，箭头撞上水元护符的瞬间，爆开一团湛蓝水流，裹着雷霆直扑水晶接缝。
神风双手按地，金色光芒如潮水般涌出，顺着岩层蔓延，精准缠上那股水流。
水镜炸开蓝光，一股无形波动穿透空间，正中水晶表面某个看不见的点。
三股力量交汇的刹那，黑晶猛地一顿，表面轰然裂开蛛网状纹路，深处传来一声非人的尖啸。
黑血般的污秽从裂缝喷溅而出，落在岩浆里发出“嗤嗤”巨响，腾起大片毒烟。
水晶剧烈震颤，旋转几乎失控，但还没碎。
“不够！”心海急道，“再加一把力！它在自我修复！”
神风咬牙，继续倾注能量。挂坠发烫，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肉。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抽紧，耳朵里嗡鸣不止。
裟罗已无箭可射，单膝跪地，双手紧握弓臂，将残余雷元素强行压缩进弓弦。
八重神子靠在后方岩壁上，嘴角带血，尾巴无力垂地。她睁开眼，盯着那块摇晃的黑晶，忽然笑了下。
“喂，地球来的。”她声音很轻，几乎被岩浆沸腾声盖住，“春联我去年就写好了，上联是‘福如岩浆滚滚来’，下联你得自己想——所以你最好别死在这儿。”
神风没回头，只把手按得更深。
金光暴涨，裂缝扩大。
黑晶内部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，眼睛漆黑，嘴角咧到耳根。
它开口了，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低语：
“你们以为……这是结束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