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风扑面，吹得人睁不开眼。
神风一脚踩进湿沙里，脚底打滑。他往前踉跄半步，手里的契约之书突然烫得像块烧红的铁。他低头一看，封面纹路正泛着微光，指向海滩南边那片礁石林立的浅水区。
“脚印到这儿就没了。”胡桃蹲在水线边上，手指划过泥地，“刚才还清清楚楚的，现在被浪一冲，啥都没了。”
甘雨站直身子，目光扫过海面。黑浪翻滚，远处海天交界处灰蒙蒙一片，看不出半点晴意。她刚想说话，脚下的沙滩猛地一震。
咚——
低沉的震动从海底传来，像是有东西在水下敲鼓。
“不对。”神风把书抱紧了，“这动静……是活物。”
话音未落，海面炸开三道水柱。黑影破浪而出，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。等看清时，已经是三头浑身覆盖紫黑色晶体的鲨形怪物，口器张开，喷出一股股腐蚀性的水流，直扑岸边。
“趴下！”甘雨一把拽倒神风，自己顺势滚向旁边一块礁石。水流砸在地上，沙土瞬间冒起白烟，地面被蚀出几个坑。
宵宫早就跳到了高处。她从背后抽出火箭筒一样的烟花发射器，抬手就是一发。
轰！
火球撞上一头鲨怪的脑袋，爆开一团蒸汽。可那家伙只是晃了晃，身上的晶体反而吸收了火焰，表面泛起一层诡异的红光。
“哎哟，还挺抗打？”宵宫咧嘴，“那就来点狠的！”
她换了个弹匣，按下扳机。这次飞出去的不是火球，而是一串带链子的焰弹。那些小球贴着水面弹跳，在心海展开护盾前一秒，精准落在她画出的防御圈边缘。
“接好了啊！”宵宫大喊。
心海双手合十，嘴里念了几句听不清的祷词。下一秒，海水凭空升起，围着四人转了一圈，凝成半球形的水墙。那些焰弹撞上水墙，火光顺着水膜蔓延，眨眼间织成一张环形火网，把整个阵地围得严严实实。
“火借水势，水载火行。”宵宫拍了下手，“我管这叫‘火锅阵’。”
鲨群撞上火网，发出刺耳的嘶吼。晶体表层开始融化，冒出大量黑烟。可它们没退，反而更加疯狂地撞击屏障。
心海眉头一皱：“撑不了太久，它们的数量在增加。”
神风靠在护盾内侧，掌心贴地。微量安抚元素悄悄扩散出去，像探针一样伸向海面。几秒后，他睁开眼。
“它们不是冲我们来的。”他说，“是被人引过来的。”
“谁？”甘雨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神风摇头，“但它们脑子里全是混乱的画面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唤醒的。”
又一波冲击撞上护盾。水墙裂开一道细缝，火网随之断了一截。一头鲨趁机钻进来，尾巴一甩，直接抽向神风。
甘雨的箭比它的尾巴更快。
霜华矢破空而至，正中鲨尾关节。冰层瞬间蔓延，整条尾巴冻成一根硬棍。那家伙失去平衡，一头栽进沙堆里。
“三号位清空。”甘雨收弓，“下一个目标，左前方浪尖。”
宵宫已经装好下一发。“这次不玩火了，来点花活儿！”
她按下的按钮和之前不一样。发射出去的是一枚透明水晶球，落地后没有爆炸，而是迅速膨胀，变成一面弧形冰镜。
“借你用用！”宵宫冲甘雨喊。
甘雨会意，抬手连射三箭。冰箭撞上镜子，折射成九道轨迹，齐刷刷钉进三头领航鲨的眼睛。那些怪物当场失控，互相碰撞着撞上岸，卡在礁石缝里动弹不得。
“漂亮！”宵宫竖起大拇指。
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，海中央的浪头突然拔高十几米。
哗啦——
一头巨鲨破水而出，背鳍像刀锋一样划开空气。它体型是普通鲨的五倍，双眼通红，周身缠绕着紊乱的元素流，连火网和水盾都被扭曲得变了形。
“这家伙……”心海脸色变了，“是这片海域的王。”
巨鲨张嘴，一道高压水炮直射护盾中心。心海咬牙顶住，双手猛地下压。水墙变形为锥形，硬生生扛住冲击。可她的膝盖已经微微发抖。
“再这么下去，护盾会碎。”她说。
“那就别让它再喷！”宵宫拉开最大口径的烟花弹，“赤羽流星，点火！”
长长的火线划破天空，在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红色菊花。火幕斜斜落下，正好挡在鲨王头顶。那家伙本能地仰头躲避高温，动作出现一瞬间迟滞。
就是现在！
甘雨搭弓拉满，箭尖凝聚出一点寒星。她屏住呼吸，松手。
霜华矢穿过火幕，精准命中鲨王左鳍关节。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，整片鳍被冻住，悬在半空。
“神风！”甘雨回头，“机会只有一次！”
神风已经冲了出去。
他越过火网边缘，踩着结冰的礁石一路狂奔。靠近鲨王时，他纵身一跃，手掌直接按在那颗布满晶体的脑袋上。
安抚元素全力释放。
刹那间，他看到了画面——
一片清澈的珊瑚海，阳光透过水面洒下来。一头年轻的鲨灵在礁石间游弋，守护着鱼群。然后是黑雾降临，锁链缠身，记忆被撕碎重组……
“你不是怪物。”神风在意识里说，“你是被逼的。”
鲨王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。眼中的红光忽明忽暗，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，像是在哭。
系统提示跳了出来：
【检测到深度生物共鸣】
【“深海沟通”技能升至二级】
【可理解受污染海洋生物意识，有限引导其行为】
神风收回手，喘着粗气。他对着鲨王轻轻说了句什么，然后转身往回走。
那头巨兽没有追击。它缓缓下沉，最后消失在浅水区，只留下一圈平静的涟漪。
海滩安静下来。
心海撤掉护盾，走到海边检查潮汐流向。宵宫一边收拾弹壳一边哼歌，甘雨靠在礁石上闭目养神，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搭在弓弦上。
神风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，翻开契约之书。封面上的光纹变了，不再是单纯的沙滩图像，而是多了一条蜿蜒的路线，指向内陆深处。
“接下来去哪儿？”宵宫凑过来问。
神风没回答。他盯着书页，忽然发现沙滩另一头有什么东西半埋在沙里。
他走过去，蹲下扒开湿沙。
是个漂流瓶。
玻璃瓶密封完好，里面卷着一张泛黄的纸。他拧开瓶盖，抽出纸片展开。
纸上画着一座山峰的轮廓，山顶有个巨大的洞穴。旁边用朱砂标了个记号，写着两个字：风龙。
甘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。她看了一眼图纸，声音很轻：“那是达达乌帕谷的方向。”
神风握紧图纸，抬头望向远处山脉。晨光正好照在山脊上，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就在这时，他感觉到书页背面有点异样。翻过来一看，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行小字：
“第二批脚印，来自深渊祭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