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风的手还贴在教堂的碎石上，那层蓝光确实和黑痕碰了一下。他没再站起身，而是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。刚才那一招耗得太多，现在连手指都发沉。但他脑子转得飞快。
他盯着指尖残留的光点，像看一个刚下载完的程序界面。这东西能存住，还能传，关键是——它认人。
芭芭拉就站在旁边，脖子上的布条换了新的，但颜色还是有点发暗。她看见神风蹲着不动，走过来问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“我没事。”神风抬头，“但我有个想法。”
“什么想法？”
“你刚才哼歌的时候，光是不是飘到椅子、地板、玻璃碴子上去了？”
“嗯，是有一点。”
“那就不是治疗术那么简单了。那是连接。”神风站起来，拍了拍裤子，“如果能让更多人发出这种光，哪怕只是一点点，我们就能把整个蒙德连成一张网。”
芭芭拉眨眨眼：“你是说……让大家都学会唱歌？”
“不是唱歌本身，是那种感觉。”神风比划着，“你心里想着‘我想帮别人’，然后轻轻哼出来，光就出来了。这不靠魔力多强，靠的是心够真。”
正说着，台阶下传来一阵响动。
提米抱着两个药瓶从拐角跑出来，一边走一边往瓶子里灌水。他看见神风和芭芭拉，立刻停下脚步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：“那个……我听说教堂这边需要帮忙送药，我就来了。”
神风看着他手里的瓶子，忽然笑了：“你来得正好。”
他接过一个空瓶，递给芭芭拉：“你能往里面加点你的光吗？不用太亮，就像刚才那样就行。”
芭芭拉点点头，指尖一碰瓶口，一层淡淡的蓝晕慢慢浮起。瓶子像是被月光照过，安静地亮着。
神风把瓶子递给提米：“拿着这个，去那边的长椅上放一下。”
提米照做了。他刚松手，那层光就顺着木缝渗进去，椅子边缘泛出一圈微弱的轮廓。
“哇！”提米眼睛亮了。
“看到了吗？”神风说，“这不是瓶子在发光，是椅子在记住这份光。只要有人愿意传，它就能一直往下走。”
提米回头看他：“我能多拿几个吗？我知道谁家有老人腿疼，还有谁家弟弟发烧了！我可以挨个送去！”
神风笑了：“不止是你。所有愿意帮忙的人，都可以是节点。”
消息传得很快。
不到一小时，教堂门口就站了一圈人。有面包店老板娘，有铁匠铺学徒，还有几个平时总在广场遛狗的大叔。他们手里都拿着小瓶子，排着队等芭芭拉充能。
芭芭拉站在台阶上，一边教大家怎么用手指引导能量，一边叮嘱：“别用力，越轻松越好。就像吹蒲公英一样，轻轻一呼就行。”
有人试了几次才成功，瓶子只是闪了一下。可神风看得清楚，那一下足够接入网络。
他在脑内调出系统界面，启动“微量安抚元素操控”，把自己当成中转站。随着一个个瓶子点亮，他的视野里开始出现光点。
一个，两个，十个……五十个……
光点越来越多，连成了线。线又交织成片，像一张倒挂在城市上方的星图。
神风闭眼，感受着每一处连接。东边酒馆屋顶有一个，南门岗哨附近有两个，西区孤儿院窗台挂着三个并排的……最远的一个在他都没去过的小巷尽头，是一个老太太自己挂上去的。
“成了。”他睁开眼。
他爬上教堂顶端，盘腿坐下，双手放在膝盖上。这一次，他不再只是接收信号，而是主动牵引。
全城的光点同时轻震了一下。
地面开始浮现纹路。金色的线条从教堂向外延伸，穿过街道、绕过屋檐、爬上钟楼，最后在城墙边缘汇成一个完整的圆。
这不是魔法阵，也不是结界符文。这是由一百三十七个人的心意编织出来的防护网。
神风低声说：“启动同步协议。”
话音落下，所有元素瓶同时亮起。光芒不刺眼，却稳定得像呼吸。
芭芭拉带着第一批培训好的市民出发了。她们分成五组，每组三人，沿着固定路线巡查。每个人腰间都别着两个瓶子，一个满的，一个空的。遇到需要帮助的人，就把光送过去，再把空瓶带回教堂重新充能。
提米带着一群孩子组成“信使队”，专门负责跑短程传递。他们熟悉每一条小路，知道哪家后门没锁，哪段墙根可以抄近道。一个小女孩发烧，他们十分钟内就把带光的瓶子送到了床头。
神风坐在高处，看着光点移动。他知道，这张网还不完美。有些地方信号弱，有些节点会断连。但现在最重要的是——它动起来了。
半夜两点十七分，警报响起。
不是声音，是感觉。神风猛地睁眼，脑内的网络图突然闪烁。东城区三个光点剧烈跳动，紧接着传来爆炸的冲击波。
他立刻锁定位置。
一枚孢子弹在贫民区炸开，黑色雾气迅速扩散。三名深渊探员从地下通道爬出，身上带着干扰装置，正准备向中心区渗透。
但他们刚走出十步，最近的五个元素瓶同时激活。
蓝光冲天而起，形成半球形屏障，把孢子全部挡在外面。雾气撞在光罩上，发出滋滋的声响，然后被缓缓净化。
神风马上引导全网通电。
“所有人注意，开启防御模式！”他在心里下令。
刹那间，全城未激活的瓶子集体亮起。光芒如潮水般涌向东区，汇聚成一道环形光波，贴着地面扫过整片街区。
光波所到之处，深渊探员的动作僵住了。
他们的干扰器失效了。身上的黑暗力量被强行排斥，像是被人从体内往外拽。
其中一人想逃，转身打开传送门。可就在他跨入的一瞬，光波追上了他。
整个人被反向推出去，重重砸回门的另一侧。远处夜空传来一声闷响，接着是第二声、第三声。
三个敌人全部被弹回原点。
神风松了口气，但没有放松警惕。他盯着地图，确认没有遗漏目标。
芭芭拉带队赶到事发地时，现场只剩下焦黑的地面和几个空瓶。她捡起一个，发现里面的光已经耗尽。
“还好撑住了。”她对身边的人说，“下次记得多带一瓶备用。”
提米跑过来，手里举着新充能的瓶子：“我哥说他家阁楼也能当接站点！我们可以把网铺得更密！”
神风听见这话，嘴角动了动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左手的黑痕还在，但边缘不再发黑，反而和流动的光有了某种节奏上的呼应。
他忽然意识到，这伤可能不是诅咒。
也许是一种接口。
他正想着，远处传来钟声。
蒙德的晨钟敲了六下。天边刚露出一点白光，街上已经有孩子在奔跑。他们手里拿着瓶子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，把光送到每一个角落。
神风坐着没动。他能感觉到，整座城市正在缓慢呼吸。
每一个点亮的瓶子，都是一个心跳。
他抬起右手，轻轻按在胸前。
心跳和网络的频率，开始同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