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2章：真相只有一个
客栈大堂里的空气，仿佛凝固成了果冻，每呼吸一口都费劲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跟探照灯似的，聚焦在僵硬的赵掌柜和手持木盒的刘飞宇身上。
曹大镖头那十几下“保健点穴”，算是把高压锅的盖子给掀开了，但里头炖的是啥玩意儿，还得等大厨揭晓。
何捕头脸色铁青，先是狠狠瞪了曹大镖头一眼，那意思很明显——“待会儿再跟你算账！”，然后转向刘飞宇，语气带着压抑的急切：“刘大人，这‘冰魄金丝’……究竟是怎么回事？穆老爷子的死，难道……”
刘飞宇将木盒放在一张还算完好的八仙桌上，动作沉稳。他没有立刻回答何捕头，而是先看向依旧保持“人体雕塑”姿态的赵掌柜，眼神锐利如刀。
“赵掌柜，或者我该称呼你别的什么？”刘飞宇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压过了堂内细微的嘈杂，“穆老爷子并非死于戌时三刻，他被发现的时候，身体都已经出现轻微僵直了。真正的死亡时间，至少要比那早一个时辰以上，是在酉时。”
这话一出，众人皆是一愣。发现尸体的店伙计更是下意识地反驳：“不、不可能啊！戌时三刻我还给穆老爷子送过热水，他、他还应了一声呢！”
“对啊，我也好像听到穆老爷子房里有动静……”旁边有人小声附和。
刘飞宇目光扫过众人，最后落回赵掌柜那张无法动弹的脸上：“这就是关键所在。戌时三刻，穆老爷子确实‘应’了一声，或许还‘走动’过。但那时，他早已是一具尸体。”
“尸体自己会走路会说话？刘大人，您这……这说得也太玄乎了吧！”金镖头忍不住插嘴，一脸“你莫不是在逗我”的表情。
曹大镖头这会儿已经溜达回自己的座位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瓜子，正嗑得欢快，闻言接茬道：“老金，这你就不懂了吧？听说过‘赶尸’不？湘西特产！说不定咱这掌柜的，还是个兼职的赶尸匠呢！业务范围挺广啊兄弟！”他朝着赵掌柜扬了扬下巴，语气那叫一个欠揍。
刘飞宇没理会曹大镖头的插科打诨，继续用他那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语调剖析：“并非赶尸。而是利用了一种更精巧，也更歹毒的手法。”他再次打开木盒，指向里面的“冰魄金丝”。
“此物名为‘冰魄金丝’，性极寒，韧性非凡，更关键的是，它能承载并传导真气。”刘飞宇用手指虚点着金丝，“若以特殊手法，将真气附着于金丝之上，便可如臂使指，远距离操控它进行细微的动作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何捕头：“何捕头，当日验尸时，可曾留意到穆老爷子尸身关节处，有一些极其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浅色印痕？尤其是在颈项、手腕、脚踝、膝盖等处。”
何捕头皱眉沉思片刻，猛地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惊骇：“确有此事！当时仵作还以为是死后搬运或是衣物摩擦所致，并未深究……难道……”
“那不是摩擦，而是冰魄金丝缠绕勒压留下的痕迹。”刘飞宇斩钉截铁，“酉时，真正的死亡时间，赵掌柜利用客栈掌柜的身份，或许是以送东西、检查房间等为借口，潜入穆老爷子房中，伺机将其杀害。然后，他用了大量的冰魄金丝，像操控提线木偶一样，连接在穆老爷子的主要关节和喉部声带附近。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用手比划着：“到了戌时三刻，店伙计去送热水。躲在暗处，可能就在楼下自己房间的赵掌柜，便通过冰魄金丝，操控穆老爷子的尸体，让他走到门后，甚至模仿他生前的嗓音，‘嗯’一声或者简单说个字。光线昏暗，伙计隔着门，又心中惴惴，如何能分辨那是活人还是被操控的尸体？”
大堂里一片死寂，只有曹大镖头“咔嚓咔嚓”嗑瓜子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。不少人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，感觉后背凉飕飕的。这手法，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！
“这……这需要极强的内力操控和精准的手法吧？”一个见多识广的老镖师颤声道，“而且，事后那些金丝……”
“问得好。”刘飞宇赞许地看了那老镖师一眼，“操控如此多的金丝，精准模仿活人动作声音，消耗必然巨大，非内力深厚者不可为。而事后，那些遍布尸身的金丝必须收回，否则一旦被发现，手法立刻败露。一个人既要维持操控，又要快速收回大量细微的金丝，极难做到天衣无缝。所以，他需要一个帮手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，不由自主地投向了……小东尸体被抬走的方向。
刘飞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：“小东。他一直表现得很胆小，很不起眼。但恰恰是他，在穆老爷子‘死后’，第一个冲进房间，表现得惊慌失措，甚至一度想逃跑，被我们拦下。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被吓坏了，或者想掩护真正的凶手逃跑。”
他摇了摇头：“现在想来，我们都错了。他冲进去，不是为了掩护凶手逃跑，而是为了掩护凶手收回‘凶器’——那些遍布穆老爷子尸身的冰魄金丝！他利用身体的遮挡，利用我们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，快速地将金丝从尸体上解下、收回！他，是赵掌柜的同伙！”
“嘶——！”
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。这个反转，简直闪了所有人的腰！
曹大镖头把最后一颗瓜子仁丢进嘴里，拍了拍手，啧啧有声：“好家伙！搁这儿玩无间道呢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，一个杀人一个善后，配合挺默契啊！奥斯卡欠你俩一座小金人！”
刘飞宇继续道：“小东为什么会帮赵掌柜？也许是被胁迫，也许是利诱。但无论如何，他参与了，知道了太多。所以，在穆老爷子的风波尚未平息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时，赵掌柜为了永绝后患，用喂毒的细针，轻易地灭了口。一个小角色的死，在连环命案的背景下，并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，甚至可能被归结为‘吓破了胆’或者‘被凶手灭口’。”
逻辑链至此，几乎完美闭合。
何捕头深吸一口气，看向赵掌柜，厉声问道：“赵掌柜！刘大人所言，是否属实？！你为何要杀穆老爷子？他与你何冤何仇？！”
赵掌柜的身体依旧僵硬，但他的眼神却剧烈地波动起来，有震惊，有不甘，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后的颓然。他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又因为穴道被制，无法成言。
刘飞宇对曹大镖头使了个眼色。曹大镖头撇撇嘴，不情不愿地站起身，走到赵掌柜身边，随手在他脖颈和侧腹点了几下。
“咳咳……嗬……”赵掌柜猛地咳嗽起来，身体虽然还大部分僵硬，但至少能勉强开口说话了。他喘了几口粗气，抬起头，眼神复杂地看着刘飞宇，声音沙哑干涩：“你……你怎么会……知道得这么清楚？连……连小东……”
刘飞宇平静地看着他：“若要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小东信任的人不多，能让他甘心做这种冒险之事的更少。而你，作为客栈掌柜，平日对他还算照顾，是最有可能取得他信任，并利用他的人。此其一。”
“其二，穆老爷子的房间在二楼东侧，你的房间，恰好就在他正下方的一楼。无论是提前潜入布置，还是事后操控收回，都具有地理上的便利。强大的内力波动不易察觉，但若距离足够近，细微的真气操控却能实现。”
“就……就凭这些？”赵掌柜似乎有些不服。
“这些是推断，而冰魄金丝，是铁证。”刘飞宇指了指桌上的木盒，“它太珍贵，也太特殊。拥有它的人，绝不普通。当你看到这个盒子时的反应，已经说明了一切。”
赵掌柜沉默了，良久，他才颓然一笑，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嘲讽，不知是对别人，还是对自己。“呵……呵呵……没错……穆老头……他，他不识时务……挡了别人的路，也……挡了我的路……”
他并没有详细说明到底是什么“路”，但这已经相当于承认了杀人罪行。
“所以，你承认是你杀了穆老爷子，然后又杀了小东灭口？”何捕头上前一步，语气严厉。
赵掌柜闭上眼睛，算是默认。
大堂里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，有愤怒，有后怕，也有终于水落石出的释然。
曹大镖头不知何时又摸出了一把新的瓜子，一边嗑一边摇头晃脑地点评：“唉，所以说啊，做人不能太固执，该让路的时候就得让路，你看，这不就把自己走窄了吗？还搭上一条小命，哦不对，是两条。血亏啊！”
刘飞宇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，他对何捕头道：“何捕头，凶手已经承认，案情基本明朗。具体动机和背后是否还有隐情，还需细细审问。此人武功不弱，需小心看管。”
何捕头重重松了口气，脸上多日来的阴霾总算散开了一些，他对着刘飞宇郑重抱拳：“多谢刘大人明察秋毫，拨云见日！此案能破，全赖大人之力！”他又转向曹大镖头，神色有些复杂，但还是拱了拱手，“也……多谢曹镖头方才……出手相助。”虽然那出手方式实在有点吓人。
曹大镖头潇洒地一摆手：“好说好说，警民合作嘛，应该的！回头记得送面锦旗到我们风云快递就成，要烫金大字的！”
一场笼罩客栈数日的连环命案，似乎终于在此刻真相大白。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，但隐约间，又有新的疑云在众人心头浮现——赵掌柜背后，是否真的还有“别人”？他口中的“不识时务”、“挡路”，指的又是什么？
**(本章完)**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