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声的余韵还在石台上空盘旋，像一根绷到极限的琴弦，迟迟不肯断裂。东方墨白扶着萧寒玥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，眼角余光就扫到灌木丛边缘的泥土开始松动。
那不是风吹草动，是地底有东西在顶。
他立刻矮身，把萧寒玥往石柱边一推，自己顺势滚向蛇头杖残骸。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金属断口，右眼金纹猛地一跳——
【检测到‘招魂引’残响……匹配度83%……来源：第四章密道尸体残留气息】
【友情提示：兄弟，你前几章埋的伏笔它活了！】
“不是新敌人！”他猛地抬头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是那三个死在密道里的修士！他们回来了！”
许清歌瞳孔一缩，左眼瞬间燃起一层琥珀色光晕。她没说话，只是抬手按住左肩，胎记的热度让她眉头一皱。视线穿透黑暗，三具从地底爬出的躯体清晰浮现——皮肤灰白，关节僵硬，但最诡异的是，它们胸口的位置正有规律地起伏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驱动着心跳。
“心脏没了。”她声音发紧，“被替换了。里面是活的，而且……在跳。”
阿依娜已经退到石台边缘，手腕一抖，七只骨铃无声悬浮。她闭眼感应片刻，忽然睁眼：“子母连心蛊？这玩意儿不是早就失传了吗？”
“谁用的？”东方墨白问。
“能用这个的，只有暗影议会。”她冷笑一声，“三百年前背叛人皇的十二守将，死后魂魄不散，转生成邪修，专替九重天处理‘不该存在的人’。他们不杀人，只回收——把尸体炼成活体探子，远程操控。”
东方墨白脑中轰地一声。
第四章那三具消失的尸体，当时他还以为是被阵法吞噬了。可现在想来，哪有阵法只吞尸体不伤活人？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悄悄把尸体带走了，像收快递一样，精准取件。
“所以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？”他喃喃道，“从密道开始，就被盯上了？”
“不止是看。”许清歌盯着其中一具尸体，它正缓缓站直，头歪向一个诡异的角度，“他们在收集信息。每一次我们动用异能，每一次金手指触发，都会被这些尸体记录下来，传回幕后。”
话音未落，那三具尸体突然同步抬手，五指张开，掌心朝上，像是在接收某种信号。地面裂纹蔓延，更多黑影从缝隙中钻出，动作虽然缓慢，但数量越来越多。
萧寒玥靠在石柱上，呼吸沉重。她想抬剑，可霜魂剑刚离地三寸，剑身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，裂纹又深了一分。
她咬牙，硬是把剑压了下去，寒气失控地炸开一圈冰霜，差点波及阿依娜。
“别硬撑。”阿依娜侧身避开冰刃，“你现在放个屁都能把自己炸飞。”
“我没打算放。”萧寒玥冷冷道，“但也不能让他们靠近沧海真人。”
东方墨白一拍背包，翻出一块青铜残片——那是从古墓带出来的镇魂简碎片，一直当书签用。他咬破指尖，血滴在残片上，右眼金纹再度闪动。
【解析度45%……激活残简‘镇魂纹’……持续时间：17秒】
金光一闪，残片腾空而起，悬在石台中央，缓缓旋转。一圈淡金色波纹扩散开来，像是无形的墙。最先扑上来的尸体撞上光圈，动作瞬间僵住，像被按了暂停键。
“有效！”许清歌立刻抓住机会，左眼锁定其中一具尸体的心口位置，“阿依娜，三点钟方向，快！”
阿依娜手腕轻弹，三只漆黑如墨的蛊虫破空而出，精准钻入三具尸体的胸腔。
几乎同一秒，尸体皮肤下传来剧烈蠕动，像是有东西在疯狂挣扎。紧接着，黑烟从七窍喷出，尸体轰然倒地，化作一摊黑灰。
“母蛊还在远处。”阿依娜收回蛊虫，脸色不太好看，“它们只是子体，杀了也没用，除非找到操控者。”
东方墨白喘了口气，脑袋像被铁锤砸过。他摸了摸后脑，指尖沾了点湿——不是汗，是血。金手指的提示又跳出来：
【精神力剩余0.7%……头发脱落进度99%……建议：直接出家，法号可以叫‘秃然醒悟’】
“闭嘴。”他低声骂了一句，把空硝酸甘油瓶塞回口袋，“现在不是考虑发型的时候。”
许清歌走过来，把一块布条递给他：“先包一下，你脑后裂了个口子。”
他接过布条，随手往头上一缠，血立刻渗了出来。他没管，只是盯着那几具黑灰，突然问：“这些尸体，为什么偏偏现在出现？”
“因为钟声。”许清歌说，“刚才那声嗡鸣，是某种召唤信号。它们被唤醒了。”
“不止是唤醒。”阿依娜蹲下身，用骨铃轻轻碰了碰灰烬，“它们是来确认一件事——沧海真人是不是真的快死了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东方墨白问。
“然后就把情报传回去。”她冷笑，“暗影议会想知道，‘噬心咒’的宿主还能撑多久，封印反噬会不会波及其他人，还有……”
她抬头看向萧寒玥，“像她这样被九重天下令封印的人，是不是真的能互相感应。”
萧寒玥没说话，只是握紧了断剑。
东方墨白忽然想到什么：“如果他们是来收集数据的，为什么不直接动手？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现？”
“因为他们在等一个节点。”许清歌声音低了下来，“血月升到最高点的时候，天地规则最不稳定，适合启动大规模招魂阵。刚才那声钟响，就是启动信号。”
“也就是说……”东方墨白眯起眼，“不止这三具尸体，所有曾经被他们回收的‘死人’，现在都可能被唤醒？”
“理论上是。”阿依娜站起身，“只要体内被种过子母蛊，哪怕烧成灰，也能被重新激活。”
空气一静。
东方墨白忽然觉得后背发凉。他想起一路上见过的那些莫名消失的修士、无故失踪的考古队员、甚至某些官方通报里写着“尸体不翼而飞”的离奇案件——
如果这些都是暗影议会的手笔，那他们面对的，根本不是几个敌人，而是一张横跨三百年的死亡情报网。
“难怪沧海真人说‘真正的盗谱者就在血月之下看着我们’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他们不是在追杀他，是在监视所有人。”
萧寒玥终于开口：“他们也在找剑谱。”
“但你确定他没拿？”许清歌问。
“他不是盗谱之人。”萧寒玥目光冷峻，“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。所以他们要让他活着，直到他说出来。”
“然后灭口。”阿依娜补充，“典型的议会式操作——榨干价值，再销毁证据。”
东方墨白抬头看向血月，那轮红得发紫的月亮正悬在中天，像一只睁开的眼睛。
他忽然笑了：“所以现在的情况是，我们这边两个重伤号，一个快秃的，一个快瞎的，还有一个满脑子蛊虫的，要对付一个三百年的地下组织？”
“准确说，是正在被一个三百年的地下组织围观。”许清歌纠正。
“那还挺荣幸。”阿依娜活动了下手腕，“要不要给他们比个中指？”
“别。”东方墨白拦住她，“我怕他们真能看见。”
就在这时，石台边缘的地面再次裂开。
不是一处，是整整一圈。
十几道裂缝同时蔓延，泥土翻起，一只只苍白的手从地下伸出，缓缓撑起躯体。
那些尸体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，有现代修士的制式道袍，也有百年前的古装，甚至还有半具骨架挂着残破的铠甲。
它们没有灵力波动，没有呼吸，但每一具都保持着诡异的同步——抬手、迈步、转向石台中央，动作整齐得像一支阅兵方阵。
“这次数量有点多。”许清歌退后一步，左眼再次燃起光芒。
“十七秒。”东方墨白盯着空中旋转的青铜残片，“镇魂纹还能撑十七秒。”
“够了。”阿依娜咬破指尖，血珠滴在骨铃上，“我放三波蛊，最多撑两分钟。”
“两分钟够了。”萧寒玥突然抬手，将断剑插进石缝，双手结印，寒气从掌心涌出，在身前凝成一面冰镜，“我要试试‘镜心溯影’——用冰镜反射他们的操控信号，反向追踪母蛊位置。”
“你能行？”东方墨白问。
“不行也得行。”她额头渗出冷汗，“再等下去，来的就不只是尸体了。”
东方墨白点头，转向许清歌：“你盯着她，别让她反噬。”
许清歌嗯了一声，站到萧寒玥身后半步位置。
阿依娜已经开始释放蛊群，黑雾弥漫，与逼近的尸体短兵相接。东方墨白则死死盯着青铜残片的金光，计算着时间。
十五秒。
十四秒。
残片的光芒开始闪烁。
就在这时，萧寒玥的冰镜突然泛起波纹，一道模糊的影像浮现——
一座地下石殿，十二道黑影围坐一圈，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，连接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，每一根线，都通向一具尸体。
东方墨白瞳孔骤缩。
那颗心脏，正一下一下，跳动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