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坛底部渗出的银光还在缓缓缠绕天罡剑意，东方墨白掌心发烫，像是握着一块刚从炉里捞出来的铁。他正想再试探那股力量的深浅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。
萧寒玥单膝跪地，双手撑在冰冷的石面上，指节泛白。她眉心的朱砂印裂开一道细纹，像被无形的手划破的红漆，紧接着，第二道、第三道迅速蔓延，整片印记如同干涸的河床般崩裂。
“怎么了？”阿依娜猛地抬头，手腕上仅剩的两枚骨铃轻轻晃动，发出微弱的颤音。
没人回答。
萧寒玥的呼吸变得极轻，几乎听不见，可她的身体却在微微发抖。霜魂剑悬在半空，剑身浮现出一串古老文字，泛着幽蓝的光，像是从冰层下透出的刻痕。
许清歌扶着东方墨白站稳，目光紧锁在萧寒玥身上：“她体内的封印……要碎了？”
话音刚落，一声清脆的“咔”响起，仿佛千年寒冰终于承受不住压力，轰然炸裂。
萧寒玥仰头，一口冷气倒吸进肺里，整个人剧烈一震。她的眼角瞬间沁出泪水，可那泪珠还没滑下脸颊，就已经凝成冰晶，簌簌落在地上，砸出细小的坑。
“师尊……”她喃喃开口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“原来……是你。”
东方墨白心头一跳，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。他右眼金纹一闪，残识立刻弹出提示：
【警告！检测到高能记忆波动！疑似宿主级因果链激活！】
【友情提示：窥探别人黑历史可能被拉黑，慎重选择是否连接。】
“现在不是讲段子的时候。”他低声骂了一句，还是伸手按上了萧寒玥的肩膀。
指尖触到她衣料的瞬间，脑中画面骤然炸开——
风雪漫天，蜀山大殿外积雪没膝。一个穿月白衣裙的小女孩跪在殿前，背上背着一把还未开锋的长剑。她仰头望着高座上的掌门，声音清亮：“弟子愿以血脉镇压剑冢，换同门平安。”
老掌门低头看着她，眼中含泪，抬手轻抚她头顶：“好孩子，蜀山有你，是福分。”
小女孩转身走向阵法中心，脚步坚定。就在她踏入光圈的一刹那，掌门突然抬手，一道符印落下，石碑轰然合拢，将她彻底封死在阵中。
“唯有圣女之血，可换剑冢永宁。”他的声音冷静得不像人类，“牺牲一人，护全派百年安宁，值得。”
小女孩猛然回头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而就在那一瞬，东方墨白看清了——掌门眼中闪过一丝金色纹路，和玄霄如出一辙。
画面戛然而止。
东方墨白猛地抽回手，踉跄后退两步，额头全是冷汗。他喘着气，喉咙发干：“你是……被设计的？”
萧寒玥依旧跪在地上，肩头微颤。她抬起手，抹去脸上未化的冰泪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：“三百年……我一直以为，是我自愿的。”
“你确实是自愿的。”许清歌走上前，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干净布巾，蹲下来递给她，“但有人利用了你的自愿。”
萧寒玥没接，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双曾挥剑斩敌、也曾为师门献祭的手。
阿依娜叹了口气，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：“听着，我们谁都不是天生就该被当棋子的。你现在能哭出来，说明脑子清醒了。”
“我清醒了。”萧寒玥忽然笑了下，笑声很轻，带着点自嘲，“三百年前，我以为忠诚就是一切。现在才知道，忠诚如果喂错了人，连狗都不如。”
东方墨白揉了揉太阳穴，脑袋一阵阵发胀。残识又蹦出一行字：
【温馨提示：本次共鸣消耗精神力8%，建议减少情感类副本刷取频率，避免提前进入退休状态。】
“闭嘴。”他嘀咕了一声，看向萧寒玥，“你还记得更多吗？比如……当年一起守剑冢的人？”
萧寒玥缓缓摇头：“太多模糊了。但我记得，不止我一个圣女。还有四个，分别镇守四方。她们后来……都死了。”
叶玄音一直静坐调息，这时忽然睁眼，指尖轻敲青铜尺，低声道：“五位圣女，对应五行封印。你们中的每一个，都是钥匙，也是锁。”
“所以玄霄早就计划好了？”东方墨白冷笑，“先让你们封印剑冢，再等时机成熟，一个个唤醒，变成他的容器？”
“不一定非得是他亲自唤醒。”叶玄音语气平静，“有时候，最危险的不是敌人动手，而是你以为自己在挣脱命运，其实正一步步走进他的局。”
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。
萧寒玥慢慢站起身，霜魂剑自动飞回她手中。剑身寒光流转，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心境的变化。
她低头看着剑柄，轻声说：“以前我觉得，拔剑是为了完成使命。现在我才明白，拔剑，是为了不再被人推着走。”
“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？”东方墨白问。
她抬眼看他，目光不再冰冷，反而有种久违的锐利：“你说你要带我们打破命运。这一次，我不再等人唤醒。”
话音落下，她忽然抬手，剑尖朝天，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语。随着最后一个音节出口，霜魂剑剧烈震颤，一道冰蓝色光柱冲天而起，直贯祭坛穹顶。
整个空间嗡鸣作响，地面裂开数道缝隙，涌出淡金色符文。那些原本散落各处的残剑碎片开始震动，缓缓漂浮起来，在空中排列成某种阵型。
“她在激活圣女契约。”叶玄音低声说，“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力量，不再是被强加的封印。”
阿依娜眯着眼看那阵势：“这波操作，是不是有点太猛了？我感觉我剩下的蛊虫都要进化成抗冻品种了。”
许清歌却盯着萧寒玥的背影，忽然开口：“你知道吗？刚才你哭的时候，比任何时候都像个人。”
萧寒玥身形一顿，没有回头，只是握紧了剑柄。
光柱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消散。当最后一丝光芒褪去时，她转过身，脸色依旧苍白，但眼神已完全不同。
“封印解了。”她说，“记忆也回来了。接下来，我不想再被动应对。”
东方墨白咧嘴一笑：“正好，我也觉得咱们该主动出击了。”
“可你现在的造型，”阿依娜上下打量他，“像个刚出道的光头rapper，真的能镇得住场？”
“造型可以后期p图。”他摸了摸脑袋，“气势不能输。”
许清歌翻了个白眼：“你就不能正经点？”
“正经人谁写日记。”他耸肩，“再说了，我现在可是拿着顶级装备的新手村boss。”
残识适时跳出：
【系统公告：检测到宿主持续作死倾向，已自动开启‘嘴炮保护模式’，触发条件——队友翻白眼次数≥3。】
【当前进度：2\/3，下次触发将启动强制沉默十秒。】
“你再废话我就给你关机。”东方墨白暗骂。
萧寒玥看着他们斗嘴，嘴角微微扬了扬，随即收敛。她走到东方墨白面前，忽然伸出手：“把你的手给我。”
“啊？”东方墨白一愣。
“别废话。”她语气依旧冷，却不容拒绝。
他迟疑了一下，还是伸出了右手。
萧寒玥握住他的手腕，指尖在脉门处轻轻一划，一滴血珠渗出，落入她掌心。她闭眼默念，片刻后睁开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。
“你的血脉……和当年的人皇，确实同源。”
“所以我是祖传打工命？”东方墨白苦笑。
“不。”她摇头，“你是唯一能重启登天路的人。而我们——”她环视众人，“不会再做被遗忘的守门人。”
话音未落，地面突然剧烈一震。
所有人警觉抬头，只见祭坛中央的裂缝中，那缕银光骤然暴涨，化作一条光蛇般窜出，直扑东方墨白胸口！
他来不及反应，只觉一股刺骨寒意穿透皮肉，直抵心脏。
残识疯狂闪烁：
【警告！检测到外来意识入侵！来源：未知圣女残念！】
【是否接收记忆数据包？大小：约3.7G，预计加载时间——未知。】
东方墨白咬牙，盯着那团逼近的银光，伸手迎了上去。
他的手指刚刚触到光流，耳边便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：
“快逃……他们都在骗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