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墨白的手还悬在半空，指尖残留着银光划过的冰凉。那道女声的警告像根针卡在耳膜里——“他们都在骗你”。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人皇印，烫得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灰影猛地从角落窜出，直扑祭坛裂缝。
“老东西？！”阿依娜脱口而出。
是沧海真人。他手里攥着蛇头杖，动作快得不像个老头，一杖插进石缝，竟硬生生撬开一块地砖。底下露出个暗格，里面静静躺着三枚玉简和一只青铜匣子。
“拿了就跑？”许清歌左眼瞬间泛起琥珀色，瞳孔一缩，“不对，他袖子里有东西！”
话音未落，三道乌光自老者衣袖激射而出，速度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，直取东方墨白咽喉。
萧寒玥反应更快，霜魂剑横斩而出，剑锋带起一串冰焰，“轰”地炸开。符刃碎成粉末，余波撞上密室侧墙，整面石壁轰然塌陷，尘烟四起。
等烟散了些，众人看清了——墙后不是什么藏宝库，而是一片巨大的圆形阵图，刻满扭曲的星纹与断裂的符线，中央凹槽处嵌着半块残碑，上面浮着幽蓝微光。
“传送阵？”叶玄音盘坐在地，指尖轻抚青铜尺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不对劲……这阵法在呼吸。”
沧海真人却不管不顾，一把抓起玉简塞进怀里，又去抢那青铜匣。他手指刚碰到匣身，异变陡生——
阵图蓝光暴涨，数道虚影锁链凭空浮现，缠上他双臂，皮肤接触的瞬间，他的手背就开始干瘪，像是被抽走了水分。
“啊——！”他惨叫一声，却没松手，反而狞笑着把匣子往自己怀里按，“三百年了！这些本该是我的！我是天机阁主事，不是市井贩子！你们懂什么？！”
东方墨白脑子嗡嗡响，残识疯狂弹出提示：
【警告！检测到高阶逆命阵法波动！】
【来源：不周墟残阵（未激活）】
【当前状态：强制抽取施术者生命力作为启动燃料】
【温馨提示：建议远离正在被吸成腊肉的大爷，除非你想继承他的遗物。】
“闭嘴。”他低声骂了一句，右眼金纹一闪，总算看清了那阵图的本质——这不是普通的传送阵，而是一个“活祭装置”，谁碰谁死，除非有足够的血脉或气运抵债。
可沧海真人还在挣扎。
他跪在地上，一只手死死抱着青铜匣，另一只手抠着地面，指甲翻裂，嘴里还在吼：“只要启动它……我就能回去……回到九重天……我不是逃兵！我没输！”
“你疯了？”许清歌厉声喝道，“这阵法根本不会送你上去，它只是在吃你！”
“吃？”阿依娜眯眼盯着那锁链，“我养蛊都没这么狠，这是把人当充电宝用啊。”
萧寒玥持剑上前一步，寒声道：“放开它，否则我不介意帮你提前断电。”
沧海真人猛地抬头，脸上皱纹扭曲，眼神浑浊却执拗：“你们……什么都不懂。当年我算出灭世将至，劝人皇封印登天路，结果呢？他们说我动摇军心，要杀我灭口！我只能假死遁世，躲了一辈子！现在机会来了，凭什么轮不到我？！”
东方墨白沉默片刻，忽然开口：“所以你帮我们，就是为了这一刻？”
“帮？”沧海真人冷笑，“我给你们线索，是为引你们破局；我卖你们真货打折，是为攒人情；我陪你们闯剑冢，是为等这扇门打开！你以为我是谁？我只是个被时代扔进垃圾桶的老东西！”
他说着，又咳出一口黑血，脸皮已经皱得像枯树皮，可那双眼 still 烧着火。
“可你现在做的，跟玄霄有什么区别？”东方墨白缓缓握紧天罡剑柄，“也是骗，也是抢，也是拿别人当垫脚石。”
“至少我敢动手！”沧海真人嘶吼，“你们还在讲什么情义、什么真相的时候，我已经走到了这里！只要再一点点……一点点就够了……”
他颤抖的手终于打开了青铜匣。
里面没有法宝，没有秘籍，只有一枚漆黑的棋子，表面布满裂痕，像是被人踩过无数遍。
“这是……”叶玄音瞳孔微缩。
【系统提示：检测到‘命运弈子’残片，曾用于操控十二守将行动轨迹。】
【当前状态：灵性尽失，仅剩怨念残留。】
【吐槽：这玩意儿放拍卖行顶多卖五十块，还包邮那种。】
“你拼了命要抢的东西，就这？”东方墨白差点笑出声，“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神兵。”
“你不明白……”沧海真人喘着粗气，把棋子按在阵心，“它能证明……我不是无足轻重的棋子……我是执棋人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阵图猛然一震。
蓝光转紫，锁链收紧，他的手臂“咔”地折断，整个人被拖向阵心。那棋子吸收了他的血，裂纹中渗出暗红光芒，竟开始重组。
“糟了！”许清歌急喊，“阵法在进化！”
萧寒玥抬剑就要斩断锁链，却被叶玄音拦住：“别动！现在切断，反噬会炸穿整个地宫！”
阿依娜急忙放出最后几只蛊虫，在空中盘旋探测。一只蛊虫刚靠近阵图边缘，瞬间干瘪落地，连渣都没剩。
“这阵法有毒。”她脸色发白，“而且专克灵体。”
东方墨白盯着那枚重组的棋子，脑中残识突然跳出一行字：
【警告！检测到‘伪命篡改’行为！】
【后果：若成功激活，将扭曲方圆百里内所有修行者因果线！】
【友情提醒：包括你在内，可能会变成别人剧本里的路人甲。】
“够了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往前走了一步。
“东方！”许清歌想拉他，却被他轻轻推开。
他站在阵边，看着那个曾经笑呵呵卖他古董、偷偷给他打折、说“小东方啊，你命犯九劫但福缘不浅”的老头，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，还在拼命抓着那枚破棋子。
“你说你要回去。”东方墨白声音很平，“那你告诉我，回去之后呢？杀了玄霄？重建天机阁？还是站在九重天上，对下面的人说——看，我回来了，我才是对的？”
沧海真人嘴唇动了动，没发出声。
“可你忘了。”东方墨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“我们这些人，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赢谁才走这条路的。你是为了证明自己，玄霄是为了掌控一切，可我们……只是不想再有人白白死了。”
他说完，抬起右手，掌心对准阵图。
天罡剑意缓缓浮现，金色符文缠绕指间。
“这局棋，我不让你下了。”
沧海真人猛地睁眼，喉咙里挤出一声怪笑：“你以为你能改命？你也只是……另一颗棋子罢了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，阵图突然剧烈震颤。
那枚棋子“啪”地裂开，紫光倒灌回锁链，反向冲入他体内。他全身鼓胀起来，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爬，五官扭曲变形，嘴巴张到极限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“他在被同化！”许清歌惊呼。
萧寒玥挥剑劈向阵图边缘，一道剑气斩入，阵纹崩裂一角，蓝光骤然减弱。
可就在这时，那残碑上的文字突然亮起，浮现出一行古篆：
**“献祭者，可窥天门一线。”**
紧接着，沧海真人的身体开始融化，血肉化作一道暗流，顺着阵纹涌入中央。
阵图缓缓转动，一道微弱的光柱从顶端升起，穿透层层岩壁，仿佛真的触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。
所有人僵在原地。
东方墨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正从光柱尽头垂落，冰冷，漠然，像是一双眼睛睁开。
他下意识后退半步，右手仍举着，天罡剑意未散。
许清歌扶住墙壁，左眼血丝蔓延，却仍死死盯着那道光。
萧寒玥横剑胸前，霜魂剑发出低鸣。
阿依娜一把抓下腕间最后一枚骨铃，捏在掌心。
叶玄音指尖掐住青铜尺裂痕，声音极轻：
“他还没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