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刚吹起东方墨白的冲锋衣下摆，他右眼的符文就猛地一烫。
不是错觉。
脚下的玉石平台开始发麻，像是有电流从地底往上窜。他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一股热流猛地冲进鼻腔——仙域的空气太浓了，吸一口就像灌了半碗滚烫的灵液。
“这地方……不能随便呼吸。”他低声道。
萧寒玥站在左侧，霜魂剑突然发出一声清鸣。她皱眉去握剑柄，却发现剑身自己在动。一层薄冰顺着剑脊蔓延上来，越结越厚，最后竟开出一朵晶莹的莲花，悬在剑尖三寸处，不落也不化。
她抬头看向天空。
云海翻涌，金光如雨。每一缕光线都带着灵力波动，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拍打下来。
阿依娜站在右边，二十个骨铃同时震动起来。她刚想抬手按住腕间，第一声脆响已经炸开。
咔。
第二声紧随其后。
咔、咔、咔！
骨铃接连爆裂，碎片飞溅。她却没躲，只是仰头望着头顶那片越来越亮的天。
“要出来了。”她喃喃。
话音未落，一道血影从她口中冲出。
那不是雾，也不是光，而是一只通体赤红的巨鸟。它展开翅膀足有三丈宽，羽毛燃烧般流动着暗金色纹路。一双瞳孔竖立如蛇，却又透着凤凰独有的威严。
噬魂蛊王。
它盘旋一圈，俯首低鸣，声音不像兽吼，倒像古钟轻撞。
阿依娜笑了，“你终于肯见人了？”
她伸手摸了摸凤凰颈侧的羽毛，指尖被烫了一下，也没缩回。
“行吧，以后别乱吃东西，我可养不起你。”
东方墨白没空看热闹。
他丹田里像塞进了一台搅拌机。地煞尺疯狂旋转，把周围的灵气全往里扯。经脉胀得发痛，皮肤底下仿佛有虫子在爬。他踉跄一步，单膝跪地，额头渗出冷汗。
“不行……太多了……”
他想运功调息，可灵气根本不听指挥。它们像野马群一样横冲直撞，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移位。
右手本能探进怀里。
残简还在，但封面黯淡无光，纹路死寂。
他手指一滑，碰到一块边缘锋利的小碎片——那是残识封存前最后留下的实体部分，一直贴身带着。
就在指尖触到它的瞬间，异变发生。
碎片微微一震，随即产生一股微弱吸力。周围狂暴的灵气像是找到了出口，纷纷朝它涌去。原本失控的地煞尺转速慢了下来，经脉压力骤减。
东方墨白喘了口气，赶紧借势引导剩余灵气，送入识海深处那个金色漩涡。
一圈，两圈。
漩涡缓缓转动，开始吸纳微量灵流，形成内循环。
他睁开眼，右眼角有点湿，但这次不是血。
“活了……”他低声说，“你还记得救我。”
碎片没有回应，只是持续吸收着溢散的灵气，像个最安静的电池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脑子里响起。
断断续续，像是梦话。
“小心……灵气潮汐……”
东方墨白浑身一僵。
“残识？”
没有回答。
那句话之后，一切归于沉寂。但他能感觉到，碎片的温度比刚才高了一点，像是刚刚运行过什么程序。
他慢慢站起身，拍掉膝盖上的灰。
“你们怎么样？”他问。
萧寒玥点头，“剑没事，就是有点热。”
她抬起手，霜魂剑上的冰晶莲花仍在，但颜色浅了些。她收剑入鞘，动作利落，只是指节微微泛白。
阿依娜正踩着一块碎骨铃的残片，仰头和那只血色凤凰对视。
“它说饿了。”她回头，“想吃雷火果，但这地方连棵树都没有。”
东方墨白走过去，抬头看那只庞然大物。
“它是蛊？还是……别的什么？”
“本来是蛊。”阿依娜耸肩，“但现在嘛，我觉得它更像祖先托梦给我的坐骑。”
凤凰又低鸣一声，翅膀扇动，带起一阵灼热气流。
“它认我为主。”她说，“刚才那波灵气冲开了封印，现在它归我管了。”
东方墨白摸了摸下巴，“所以你现在是苗疆圣女兼空骑队长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她挑眉，“你要不要也来一只？听说人皇座下有九头龙驹，可惜我没养过。”
他笑了笑，没接话。
视线扫过脚下平台，六根石柱上的青焰依旧摇曳，节奏稳定。远处那块“登天录”碑静静矗立，碑文隐约闪动。
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。
这里的灵气不是恒定的。
它在起伏。
一波强，一波弱。
刚才那阵冲击正好撞上高峰，所以三人同时出现异变。现在潮头退去，压力减轻，身体才得以恢复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不是越多越好，是要等时机。”
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残简碎片，上面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字迹：
【潮汐规律：三息强，七息弱，避峰取谷】
字一闪即逝。
但他记住了。
“我们不能硬撑。”他说，“下次灵气高峰来之前，必须离开这里。”
“去哪儿？”阿依娜问。
“浮空岛链。”他指向远方云层深处，“那里有遗迹痕迹，而且地势高，容易避开追踪。”
萧寒玥皱眉，“怎么去？步行？”
东方墨白看了眼那只盘旋的血色凤凰。
“不用走。”他说，“咱们有飞机。”
阿依娜咧嘴一笑，“早该说了。”
她纵身一跃，轻巧落在凤凰背上。那巨鸟稳稳托住她，羽翼微张，随时准备起飞。
东方墨白刚要跟上，右眼符文突然跳了一下。
识海中的金色漩涡转速加快，一道信息浮现：
【检测到隐藏路径：沿东南方向十二度，穿越三重云障，可达初境浮岛】
他记下坐标，转身对萧寒玥伸出手。
“走吗？”
她没说话，只是把手放在他掌心。他一用力，两人同时跃起。
凤凰展翅，掀起狂风。
三人刚落定，它便振翼而起，冲向云海深处。
下方玉石平台逐渐缩小，青焰变成几点微光。远处一座座浮岛若隐若现，像漂在牛奶里的石头。
飞了约莫十分钟，凤凰突然一顿。
前方云层剧烈翻腾，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住去路。
“卡了？”阿依娜拍了下凤凰脖子。
凤凰鸣叫一声，调头绕行。可无论往左还是往右，那层屏障都像墙一样挡着。
东方墨白眯眼望去，发现云层中有细密纹路，像是某种阵法残留。
“不是自然形成的。”他说，“是禁制。”
他掏出残简碎片，靠近观察。
碎片微微发热，表面浮现几个字：
【人皇旧令：非血脉者止步】
他冷笑，“还真是给我量身定做的门禁系统。”
“那你能不能刷脸进去？”阿依娜问。
“试试。”
他咬破指尖，将血滴在碎片上。鲜血渗入纹路，整块碎片亮了起来。
前方云层嗡鸣作响，纹路逐一熄灭，露出一条狭窄通道。
凤凰立刻穿了进去。
通道内光线昏暗，两侧云壁不断挤压，仿佛随时会合拢。飞行速度被迫放慢，气氛变得压抑。
忽然，萧寒玥开口：“后面有人。”
东方墨白回头。
云层尽头，一道银线正快速逼近。
“不是人。”他说，“是剑气。”
话音未落，那道银光猛然加速，直冲而来。
凤凰察觉危险，猛地侧身闪避。银光擦翼而过，在空中划出刺耳锐响。
“敌袭！”阿依娜大喊。
凤凰怒啸，双翼拍打，周身燃起赤焰。
东方墨白抓紧扶手，盯着那道银光在云中折返。它没有实体，却带着杀意，每一次扑击都精准无比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剑气。”他说，“这是……试炼。”
“谁的试炼？”萧寒玥问。
“三百年前留下的。”他看着手中碎片，“守关的，不会让生人轻易过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