遵化城头的炊烟刚与晨雾交织,远处天际便扬起一道灰黄色的烟尘,马蹄声如惊雷般由远及近。李诚凭栏远眺,只见旌旗如林、甲胄映日,一支精锐骑兵正疾驰而来,为首大旗上书“袁”字,正是关宁铁骑的旗号。他紧绷多日的神经稍缓,身旁的周遇吉慨然道:“关宁铁骑果然名不虚传,这般行军速度,不愧是袁崇焕麾下的精锐。”
不多时,骑兵已至城下,为首一员将领身披玄铁铠甲,面容刚毅,目光锐利如鹰,正是兵部尚书袁崇焕。李诚率文武官员出城相迎,刚行至吊桥前,袁崇焕已翻身下马,快步上前:“李将军,辛苦了。陛下听闻遵化危局,命我星夜驰援。”
“有劳袁大人。”李诚拱手行礼,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关宁铁骑,只见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,装备精良,心中暗忖:有这支劲旅相助,遵化便稳了大半。但他随即想到王承恩之死,神色又凝重起来,“袁大人,城中有一桩棘手之事,还需向您禀报。”
袁崇焕何等敏锐,见他神色异样,便知事关重大:“进城再说。”
中军大帐内,李诚将王承恩监军、掣肘军务,以及自己为退敌软禁王承恩、最终其自尽身亡的经过如实禀报。帐内众人皆屏息不语,关宁铁骑副将祖大寿皱眉道:“李将军,监军乃陛下亲信,你此举形同抗命,朝堂之上必然非议四起。”
袁崇焕沉默良久,手指轻叩案几:“李将军,你可知擅禁监军、致其自尽,按大明律当如何处置?”
“末将知晓。”李诚昂首道,“但当时皇太极五万大军压境,粮道被劫,固守待援便是死路一条。末将宁肯担抗命之罪,也不愿眼睁睁看着遵化失守、百姓遭殃。”
周遇吉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袁大人,此事皆因末将等一同商议,并非李将军一人之过。且若无他当机立断,我等早已葬身鞑子刀下,还请大人明察。”
袁崇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随即沉声道:“陛下虽远在京师,但遵化之战的始末,想必早已通过八百里加急传回。王承恩之死,必然会成为言官弹劾的由头。不过你等能以一万三千残兵击退五万敌军,烧毁鞑子粮草,此等战功,陛下也不会视而不见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但眼下,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防,防备皇太极卷土重来。至于朝堂问责,我自会为你周旋。”
李诚心中一暖,拱手道:“多谢袁大人。”
然而,话音刚落,一名锦衣卫便从帐外闯入,手持一卷明黄圣旨,高声道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蓟辽督师李诚,擅禁监军、致王承恩自尽,目无君上,着即解职,押赴京师问罪!关宁铁骑接管遵化防务,由袁崇焕全权节制。钦此!”
帐内众人皆大惊失色,周遇吉怒声道:“陛下岂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!李将军浴血奋战,保住遵化,反倒要被问罪?”
李诚脸色苍白,却依旧平静地接过圣旨,拱手道:“末将领旨。”他知道,王承恩之死触动了崇祯帝的逆鳞,即便有战功,也难逃问责。
袁崇焕眉头紧锁,对锦衣卫道:“李将军乃守土功臣,若此时将其押赴京师,恐寒了边关将士的心。还请容我修书一封,向陛下陈明实情,再作处置。”
锦衣卫冷笑一声:“袁大人,旨意已下,岂容更改?再说,朝中已有言官弹劾李将军通敌鞑子,故意害死监军。若大人执意阻拦,恐怕也会被牵连其中。”
袁崇焕心中一沉,他深知崇祯帝猜忌心极重,朝中党争又烈,此时若强行维护李诚,恐怕会引火烧身。但他看着李诚刚毅的面容,想起他死守遵化的功绩,终究不忍:“李将军,你且安心,我定会向陛下力证你的清白。”
李诚摇摇头,淡然道:“袁大人不必费心。末将问心无愧,此番赴京,自会向陛下说明一切。只是遵化防务,还需大人多费心。”他转身对周遇吉、赵率教道,“你二人务必协助袁大人,坚守遵化,不可有丝毫懈怠。”
二人含泪点头:“末将遵命。”
次日清晨,李诚换上囚服,被锦衣卫押上囚车。遵化城中的百姓与士兵纷纷涌上街头,望着囚车中的李诚,不少人失声痛哭:“李将军,您是大功臣啊!为何要被押赴京师问罪?”
“将军,我们随您一起去京师,为您鸣冤!”
李诚坐在囚车中,望着眼前的百姓与士兵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高声道:“诸位乡亲,诸位将士,遵化已无大碍,有袁大人与关宁铁骑在此,鞑子必不敢再来犯。我李诚虽蒙冤,但只要大明江山无恙,百姓安居乐业,我便无怨无悔。”
囚车缓缓驶离遵化城,李诚回头望去,只见城头之上,袁崇焕率文武官员肃立目送,关宁铁骑与遵化守军皆举刀致敬。他心中暗叹:此番赴京,前途未卜,但他绝不后悔自己的选择。
与此同时,蒙古草原深处,皇太极的大营中,范文程正手持一封密信,对皇太极道:“大汗,明朝廷已将李诚押赴京师问罪,遵化防务由袁崇焕接管。这正是我军的良机。”
皇太极冷笑道:“袁崇焕用兵确实有几分本事,但他刚接管遵化,军心未稳,且与李诚旧部必然存在隔阂。范文程,你有何妙计?”
“大汗,袁崇焕素来谨慎,必然会加固城防,固守待援。”范文程道,“但我军可兵分两路,一路佯攻遵化,吸引袁崇焕主力;另一路则绕道喜峰口,突袭京师。崇祯帝猜忌心重,若京师告急,必然会催促袁崇焕回师救援。届时我军再设伏半路,定能重创关宁铁骑。”
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:“好计策!就依你所言,即刻传令下去,命阿济格率两万大军佯攻遵化,我率三万大军,绕道喜峰口,直取京师!”
遵化城中,袁崇焕正与祖大寿、周遇吉等人商议防务。祖大寿道:“大人,李将军被押赴京师,军中不少将士心存不满,士气低落。若鞑子此时来犯,恐怕难以抵挡。”
袁崇焕点点头:“我已知晓。昨日我已下令,厚赏死守遵化的将士,并重申只要立功,必有重赏。至于士气,只能靠一场胜仗来提振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据探马回报,皇太极正在收拢残部,似乎有卷土重来之意。周将军,你熟悉遵化周边地形,可率三千骑兵,深入草原侦查鞑子动向。”
“末将遵命。”周遇吉领命而去。
袁崇焕望着地图,眉头紧锁。他深知皇太极狡诈多端,此次必然会有新的阴谋。而京师方面,崇祯帝的猜忌与朝中的党争,更是让他如履薄冰。他心中暗忖:李诚之事,绝不能不了了之。若连守土功臣都要蒙冤受辱,今后谁还会为大明卖命?
三日后,周遇吉传回消息:“袁大人,鞑子兵分两路,一路两万大军正向遵化赶来,另一路三万大军则绕道喜峰口,似乎要突袭京师!”
袁崇焕脸色大变:“不好!皇太极这是声东击西,目标是京师!”他立刻下令,“祖大寿,你率五千关宁铁骑,死守遵化,务必拖住阿济格的大军。周遇吉、赵率教,你二人随我率一万关宁铁骑,星夜驰援京师!”
“大人,遵化兵力空虚,若鞑子主力回师,恐怕难以坚守。”祖大寿担忧道。
“眼下京师安危更为重要。”袁崇焕沉声道,“若京师有失,大明江山便危在旦夕。遵化有你坐镇,我放心。记住,只需坚守,无需出击,待我击退皇太极后,便回师支援你。”
祖大寿领命:“末将遵命!”
当晚,袁崇焕便率领一万关宁铁骑,星夜向京师疾驰而去。他知道,这一路不仅要与时间赛跑,还要应对皇太极的伏兵。而更让他担忧的是,崇祯帝是否会相信他的忠心,朝中的言官是否会趁机弹劾他拥兵自重。
夜色如墨,马蹄声划破寂静的夜空。袁崇焕望着前方的道路,心中思绪万千。他想起李诚蒙冤的遭遇,想起崇祯帝的猜忌,想起皇太极的狡诈,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。但他没有退路,为了大明江山,为了天下百姓,他必须迎难而上。
此时,京师城中,崇祯帝正坐在文华殿中,看着手中的弹劾奏章,脸色铁青。言官们纷纷弹劾李诚通敌鞑子,甚至有人牵连到袁崇焕,称其与李诚勾结,故意放走皇太极。崇祯帝心中本就猜忌,此时更是疑虑丛生。
“传旨,命袁崇焕即刻回师京师,不得延误!”崇祯帝沉声道,“若他敢擅自进兵,或有丝毫迟疑,便以通敌论处!”
一道圣旨,再次加急送往袁崇焕军中。而此时的袁崇焕,正率领关宁铁骑,在半路遭遇了皇太极的伏兵。一场惨烈的厮杀,即将拉开序幕。袁崇焕深知,这不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较量,更是一场关乎他个人命运、关乎大明江山安危的生死之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