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中闪烁着嗜血而贪婪的光芒,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景象。
对于他们这些自斩一刀的至尊而言,当世最强者的生命本源与血肉,无疑是最上等的“补药”。
“混沌体……很强。”
一个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声音响起,打断了羽帝躁动的杀意。
葬灭天尊依旧负手而立,暗红色的长袍在无尽的死气中纹丝不动。
他那双冰冷的眼眸,平静地映照着远方战场的一切,包括炘痕那霸绝天下的混沌拳,炘羿那桀骜不屈的染血身影,以及姬粼那即便重伤也依旧挺立的傲骨。
他的目光尤其在炘痕与炘羿身上多停留了一瞬,眼底深处似有极其微妙的波澜闪过,但快得无人能察觉。
“先天混沌体,一道压万道,并非虚言。
混沌虽初证帝道,但其对本源的掌控,对大道的理解,已远超寻常新帝。
更有其混沌体加持,万法不侵,力破万法,堪称同阶无敌。”
葬灭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,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。
“小九婴与弃宇,实力自然不弱。
他们若不惜代价,燃烧本就不多的大道本源,或可重创混沌,甚至……有将其拼杀的可能。”
他微微一顿,那平静的语气却让羽帝心中一凛。
“但,那又如何?” 葬灭缓缓转头,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眸看向羽帝。
“重创混沌,他们自身也必定遭殃,本源大损,帝命急剧缩短,甚至可能会出现大问题,提前步入真正的寂灭。
而混沌……未必会死。
他乃当世大帝,有万道相合,宇宙眷顾,恢复力远非我等这些禁区至尊可比。
即便重伤遁走,蛰伏一段岁月,依旧可卷土重来。
届时,元气大伤的九婴与弃宇,又当如何自处?”
“他们,不敢赌,也赌不起。” 葬灭最后下了结论,语气淡漠。
“放其离去,虽纵虎归山,但至少保全了自身,保留了在成仙路上争锋的资本。
毕竟,谁也不想……真的死在这里。
漫长的等待,不就是为了那一线虚无缥缈的仙机么?
为此,他们可以忍受一时的屈辱与隐患。”
羽帝闻言,脸上戾气更重,但却一时语塞。
葬灭的分析冷酷而精准,直指核心。
他们这些禁区至尊,之所以自斩一刀,蛰伏万古,忍受着生命精气不断流失的痛苦与寂寞,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等待那不知是否存在,何时会出现的成仙路!
为了这个最终的目标,一切都可以妥协,包括一时的颜面,包括潜在的威胁。
只要威胁不是立刻,必然致命。
“混沌体又怎样?” 羽帝不甘地低吼,仿佛在为自己鼓气,又像是在说服葬灭。
“天尊,混沌体我们又不是没有杀过!昔日那尊……”
“此一时,彼一时。” 清冷而缥缈的声音响起,如同梦幻泡影,来自一直静默不语的清心女帝。
她周身萦绕着似真似幻的朦胧光晕,绝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,唯有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,倒映着远方的战火与血光。
“羽帝,你只看到了击杀混沌体的可能,却忽略了其中的变数与代价。” 清心女帝声音空灵,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冷静。
“此刻他们双方已然罢手,达成了脆弱的平衡。
你若贸然下场,意图围杀混沌,便是打破了这平衡。
混沌绝非易与之辈,他若见事不可为,存了必死之心,临死反扑,拉着你同归于尽,你当如何?”
她微微侧首,看向羽帝,眸光清澈却仿佛能看透人心:“你舍得你无尽岁月苦熬而来的长生,舍得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成仙希望,在此地与一个暴怒的混沌大帝玉石俱焚么?”
“我……” 羽帝张了张嘴,想要反驳,却发现无从驳起。
同归于尽?
他当然不舍得!
他蛰伏了太久,等了太久,怎能在此刻为一个并非必然的胜利赌上一切?
清心女帝的话,像一盆冰水,浇灭了他心头躁动的杀意,只剩下冰冷的不甘与忌惮。
“清心所言不错。” 一旁,气息堂皇霸道,头戴帝冠的商帝也缓缓开口。
他目光深邃,望着天渊方向,仿佛在权衡着万古的棋局。
“此世不同以往。
一帝,四大成。
这是前所未有之变局,气运之盛,亘古未见。
混沌大帝已如此难缠,包括荒古圣体、那玄天神体,皆非易于之辈。
况且这一次,另一位大成神体并没有来,若是那位也来了,此时的局面尚未可知……”
商帝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:“弃宇与九婴今日选择退让,未必是惧了混沌一人。
他们或许也在忌惮,若在此地与混沌拼得两败俱伤,甚至陨落,那么剩下的我们,以及那几位大成者,又当如何?
此世之水,太深了。
吾等……恐怕都难以置身事外。
羽帝,不必急于一时。
真正的清算,或许还在后面。
届时,有的是你出手的机会。”
葬灭听完商帝与清心女帝的话,并未再言语,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远方。
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混乱的战场,落在了那相互搀扶着,缓缓退出天渊范围的两道染血身影,以及那道如同混沌魔神般护持在前方的伟岸身影之上。
天渊之内,弃宇与九婴的身影缓缓退入更深沉的黑暗。
而外部,炘痕护着气息衰败的炘羿与姬粼,也一步步远离那片血腥的战场。
双方之间,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静,但那股弥漫在星空中的凝重与肃杀,却比任何战斗都更加令人窒息。
葬灭的嘴角,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,无人知晓那代表着什么。
是嘲讽?是期待?
还是更深沉的算计?
只有那永恒的黑暗,吞噬了一切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