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道尽头豁然开阔，脚下坚硬的地面延伸向一片巨大空间。崔宇星停下脚步，脚底的冰层微微震颤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前方悬浮着一座石台，表面布满裂痕，边缘刻着断裂的雷纹，中央嵌着一块泛蓝光的晶体——和他怀里的星核碎片一模一样。
周砚之紧跟着落地，骨铃在掌心轻轻晃动。他抬头望了一眼那座祭坛，面具下的呼吸变得缓慢。小雷龙贴在崔宇星肩头，耳朵压低，喉咙里发出短促的低鸣。
“别往前。”周砚之伸手按住崔宇星后背，“这里的空气不对劲。”
话音刚落，崔宇星左耳的耳钉猛地发烫，皮肤被灼得生疼。一股拉力从祭坛方向传来，几乎让他向前踉跄一步。他立刻收紧冰雷领域，双生刻痕在体内缓缓旋转，压制住那股牵引。
“它在响。”他说。
不是声音，是意识深处的一阵震动，像钟摆敲在神经上。他抬手摸了摸耳钉，裂痕中的细纹正随着心跳频率闪烁。
周砚之迅速从符囊中取出一片灰白色骨片，贴在眉心。他的身体僵了一下，低声念出几个音节。片刻后，他睁开眼：“七个人死在这里。他们的魔力被抽干，灌进了这块石头。这不是祭祀台，是锚点装置。”
崔宇星盯着祭坛中央的星核碎片。那光芒不像是反射出来的，更像是从内部脉动。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，雷纹蛋还在衣袋里，安静得反常。
“我们得离开。”周砚之收起骨片，“这地方会吃掉人的存在感。你看你的影子。”
崔宇星低头。他的影子边缘正在扭曲，像被风吹散的烟，又像被某种东西一点点吸走。他立刻将寒气注入双脚，冻结地面与身体之间的连接点。一层薄冰顺着鞋底蔓延开来，稳住了身形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他说。
耳钉再次剧烈震动，这一次没有停歇的意思。他感到自己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，一步、两步，直到站在祭坛边缘。靴子踩上金属平台的瞬间，地面雷纹全部亮起，蓝光顺着纹路爬升，汇聚到中央石台。
头顶上方，空气像水波一样荡开。
一道竖直的裂缝凭空出现，边缘泛着暗紫色光晕。里面看不到天空，也没有星空，只有一片错位的景象——像是无数个时间片段叠加在一起，有倒塌的高塔，有燃烧的城市，还有一个背影站在废墟中央，手里握着一枚耳钉。
黑雾从裂缝中涌出，带着腐朽的气息。小雷龙猛然跃起，挡在崔宇星面前，张嘴喷出一道细长雷光。电蛇击中黑雾，发出“嗤”的一声，雾气翻滚后退，但很快又凝聚成模糊的人形，朝他们伸出手。
周砚之立即结印，口中快速念诵封印咒语。可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出口，他就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血丝。骨铃脱手掉落，砸在平台上发出清脆响声。
“不行……这东西不属于现在。”他撑着膝盖喘息，“它来自断层之外。”
崔宇星站在原地没动。耳钉的热度已经变成刺痛，但他能感觉到，系统在回应那个裂缝中的东西。不是警告，不是排斥，而是召唤。
他知道不能再退。
他抬起脚，跨上最后一阶台阶，站上了祭坛。
寒霜顺着靴底扩散，迅速封住石台四周的能量接缝。蓝光的脉冲节奏慢了下来，但裂缝仍在扩张。黑雾人形再次扑来，目标却是远处岩壁凹陷处——林晚秋昏迷的地方。
崔宇星闭上眼。
识海中，系统的提示清晰浮现：【检测到初代系统残留，是否吸收？倒计时十息。】
没有选择否的选项。
他咬破舌尖，强迫自己保持清醒。三道冰系真言刻痕在体内同时震动，准备承接未知信息流。他知道一旦开始，就无法中途停止。如果他的身体撑不住，可能会当场碎裂。
但他必须试。
“是。”他在心中回答。
下一秒，耳钉裂痕崩开，蓝色光流从内部喷射而出，顺着经脉涌入全身。血管里浮现出冰蓝色纹路，皮肤表面开始泛出微弱晶光。他的意识被猛地抽出，坠入一片雪白虚空。
无数双手从虚空中伸出，抓住他的四肢、肩膀、脖颈。低语声层层叠叠响起：“容器归位……核心重启……回归序列。”
现实中的祭坛剧烈震颤。蓝光暴涨，裂缝扩大到接近三米宽。黑雾凝聚成人形，朝着林晚秋的方向疾冲而去。
小雷龙怒吼一声，全身炸毛，尾巴高高扬起。它再次喷出雷光，这次不再是细丝，而是一道粗壮的电柱，直接轰在黑雾身上。轰然巨响中，黑影发出尖锐嘶叫，瞬间溃散。
周砚之挣扎着捡起骨铃，靠在岩壁边喘息。他看着祭坛上的崔宇星，瞳孔收缩。对方的身体已经开始半透明化，像是随时会融化进空气中。
“坚持住……”他喃喃道。
崔宇星在识海中强行稳住意识。他以冰雷双生刻痕为轴心，构建出一面冰镜，映照出系统核心的轮廓。外来数据流如洪水般涌入，他没有阻挡，而是引导它们进入刻痕螺旋，进行过滤解析。
第一缕信息融合成功。
耳钉的蓝光由暴烈转为稳定，祭坛的震动逐渐平息。头顶的裂缝边缘开始收缩，黑雾退散，错位的影像缓缓闭合。
崔宇星的身体恢复了实感，膝盖一软，跪倒在祭坛中央。他大口喘气，手指抠进石缝，指尖冻出一层霜。
周砚之踉跄着走上前，在祭坛下方停下。他抬头看着崔宇星，声音沙哑：“你做了什么？”
崔宇星没回答。他的视线落在祭坛中央的星核碎片上。那块晶体的光芒变暗了，像是能量被抽走。而在他体内，某种新的东西正在成型。
不是力量的增长，是认知的改变。
他忽然明白，自己不是第一个共鸣者。
只是最后一个。
小雷龙跳回他身边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。它的体温比平时高了许多，爪子微微发抖。
周砚之抹去嘴角血迹，抬头看向闭合的裂缝位置。那里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紫痕，像烧过的纸片。
“他们快到了。”他说，“刚才的波动瞒不了人。”
崔宇星慢慢站起身。他的影子落在地上，边缘依旧泛着一丝紫光，但不再扭曲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掌心浮现出一道新纹路——螺旋状，外圈是霜晶纹，内里缠绕着电弧。
那是双生刻痕的进化形态。
他知道，接下来的路不能再长。
必须迎上去。
他走下祭坛，脚步很稳。经过周砚之时，他停了一下。
“等我醒过来。”他说。
周砚之一愣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崔宇星没有回头。他的身影在通道入口处顿了顿，肩膀轻微颤动。一层薄冰从脚底蔓延开来，覆盖了整个平台。
然后他抬起手，按在左耳耳钉上。
裂痕深处，蓝光再次亮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