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宇星站在祭坛边缘，掌心还残留着冰霜的触感。那块星核碎片已经穿过裂缝消失不见，可他体内的魔力却像被什么牵引着，缓缓流动的方向变了。
他的手指动了动，一团寒气在指尖凝聚，本该是透明的冰晶，此刻泛出淡淡的蓝光。他皱眉，轻轻一弹，冰粒落地，没有碎裂，而是缓慢融化，地面留下一道细小的凹痕，像是时间在那里停顿了一瞬。
林晚秋走到他身边，目光落在那处痕迹上。“你的冰……不一样了。”她说。
崔宇星没回答，只是抬起左手看了看耳钉。裂痕还在，但不再发烫，反而有种冷得深入骨髓的感觉。他能感觉到体内魔力的节奏和之前不同，双生刻痕运转时多了一丝滞涩，仿佛有某种东西混了进去。
周砚之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古籍，纸页泛黄，边角卷起。他一边看一边低声念着：“星核归位，锚定重启……结界程序激活，施术者承反渗之力。”他抬头看向崔宇星，“你现在的状态，可能就是这个‘施术者’。”
“所以南明城那边会有反应？”崔宇星问。
话音刚落，远处天际线微微一颤。一道淡金色的光晕从城市方向扩散开来，像是水波荡漾，在空中划出一圈圈涟漪。那光芒并不刺眼，却让整个峡谷的空气都变得凝重。
林晚秋立刻闭眼感应。她的手指微微抬起，像是在触摸无形的丝线。“结界……真的在修复。”她睁开眼，声音有些低，“我能感觉到符文重新点亮，能量回流。二十年来第一次，它不再是残破的状态。”
“多少？”崔宇星问。
“大概二十。”她说，“还不稳定，但确实在恢复。”
周砚之合上书，眉头紧锁。“这种级别的波动，不可能没人察觉。卫戍军、堕落教会、地下势力……所有盯着结界的人现在都会知道源头在哪。”
崔宇星点头。他抬手再次尝试凝聚冰刺，这一次他刻意放慢速度，控制输出。寒气涌出，成型的瞬间仍是幽蓝色，表面浮现出细微的裂纹状纹路，像是冻结的时间碎片。
系统在他识海中传来一丝极轻微的震动，不是提示，更像是警告。
【检测到时空冰晶残留，生成‘时空冰晶刻痕’预备态】
这是第一次出现非战斗类的印记提示。以往都是在施展新魔法或突破瓶颈时才会触发回响，但现在，连他自己都没主动使用能力，系统却自动捕捉到了异常。
“它在变。”他说，“我的魔力里混进了别的东西。”
林晚秋伸手碰了碰他掌心的冰晶，指尖刚接触就缩了回来。“这不是单纯的冰属性了。它带着空间的重量，还有……一种我读不懂的频率。”
周砚之蹲下身，将一枚骨铃贴在地面。铃声很轻，几乎听不见，但他脸色很快变了。“东南方向，三组咒文波动正在靠近。不是实体移动，是远程侦测术式在扫描这片区域。”
“他们锁定了能量源？”崔宇星问。
“差不多。”周砚之站起身，“再过几分钟，就能定位到具体坐标。”
林晚秋立刻抬手，在三人周围画出一道符文环。藤蔓状的光纹从地面升起，缠绕成半透明的屏障，将他们的气息遮蔽起来。她低声说：“只能撑一段时间，这种遮蔽不能完全切断高阶探测。”
崔宇星站在原地没动。他闭上眼，试着调整体内魔力的流向。双生刻痕缓缓旋转，试图压制那股异样的蓝光，可每次压下去一点，就会有更多的寒气从中渗出。他睁开眼，发现左手掌心又结了一层薄霜，颜色比刚才更深。
“它在往外溢。”他说。
周砚之盯着他手掌看了几秒，忽然想起什么，又翻开古籍的另一页。“这里提到过类似的情况——当共鸣者成为结界媒介，身体会暂时承载法则残流。如果控制不住，可能会引来其他时间线的存在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林晚秋问。
“就是说。”周砚之指着一段文字，“你的魔力波动一旦带上时空属性，就等于向所有平行轨迹开放了信号。不只是现在的人能找到你，过去或者未来的‘你’，也可能感知到这个频率。”
崔宇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他用力握拳，寒气顺着指缝溢出，在空气中凝成一片细小的冰雾。就在那一瞬，冰雾中央突然浮现出一只虚幻的手影，朝着他的胸口伸来。
他猛地挥手打散雾气，手影随之消失。
“看到了？”周砚之问。
“嗯。”崔宇星呼吸平稳，“它想碰我。”
“那是命运扰动。”周砚之收起书，“不能再让它继续外泄。否则不只是敌人找来，连你自己都可能被其他‘可能之我’盯上。”
林晚秋看着崔宇星的脸。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，可她注意到他右手一直在微微颤抖，像是在强行压制什么。
“你能撑住吗？”她问。
“能。”他说，“但我得更快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提前启动下一段坐标解析？”周砚之问。
“对。”崔宇星点头，“碎片归位只是开始，结界修复也不会停止在二十。他们会顺着这条线追过来，等他们布好阵，我们就走不了了。”
林晚秋没反对。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。结界一旦开始修复，所有与之相关的势力都会苏醒。祝武江的残部、守界人组织、甚至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观测者，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
“那就动手。”她说，“我帮你稳住气息，尽量减少外泄。”
崔宇星摇头。“不用。你现在维持遮蔽已经够耗神了。我自己来。”
他说完，盘膝坐下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。双生刻痕在体内加速运转，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经脉中的魔力流上，一点点剥离那股混入的蓝光。过程很慢，每一次分离都会带来一阵刺痛，像是有细针在血管里穿行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天边的金光渐渐稳定，南明城方向的能量波动趋于平缓。结界修复的进程似乎进入了短暂的停滞期。
周砚之一直盯着东南方向。“侦测术式的频率降低了，应该是暂时失去了目标。”
林晚秋松了口气，但眼神仍没放松。她看着崔宇星，发现他额角渗出了汗，又被低温迅速冻成了细小的冰珠。
突然，崔宇星左手掌心再次裂开一道细口，蓝霜从中渗出，在空中凝成半息静止的画面——那只虚幻的手又一次出现，这次离他的脸更近。
他猛地睁眼，一掌拍向地面。寒气炸开，冰层蔓延，瞬间将那片区域封死。
“不行。”他喘了口气，“它在跟着我进化。”
周砚之蹲下来，把手按在他肩上。“我们不撤，也不硬拼。趁着结界刚启动，混乱还没结束，直接进密道。你一边走一边调，我在前面破译路径。”
林晚秋也站起身。“我来断后，防止有人跟进来。”
崔宇星点头。他慢慢站起来，腿还有些发软，但站稳了。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中那道稳定的结界光晕，声音很低。
“这二十，是我还的债。”
他转身走向祭坛后的通道入口。地面的冰层自动裂开一条窄路，通向深处。
林晚秋跟上，手指始终贴着腰间的玉杖。周砚之走在最前，手中骨铃轻晃，另一只手快速翻动古籍页码。
通道内光线昏暗，脚步声被石壁吸收。走了不到十步，崔宇星忽然停下。
他的左手掌心又开始发冷。
一层新的蓝霜正从皮肤下缓缓浮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