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渊把玉简放在掌心，那点凉意一直渗到骨头里。他没再看它，只是用指腹慢慢摩挲背面那行字。血写的，已经干了，看不出是谁的手笔。
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灰烬落下的声音。
上官玥从墙角站起身，脚步很轻。她走到桌边，看了一眼玉简，又看向江临渊的脸。“你打算试？”
“他已经把东西送来了。”江临渊说，“不试，就是浪费机会。”
“可他说的每一句都可能是假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江临渊抬头，“但阵纹是真的。我能感觉到它的走向，和实验楼地下的脉络对得上。”
上官玥沉默了一会儿，转身打开剑匣。玄铁剑胚还在里面，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银光，那是青莲种子融合后留下的痕迹。她伸手碰了碰剑身，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。
“如果真是噬魂阵的接点，”她说，“隔断阵一旦启动，会引发反冲。你不一定能撑住。”
“那就别让我一个人撑。”江临渊站起身，拿起背包挂在肩上。香还在侧袋里，温热未散。他看了眼窗外，天边刚有一点灰白，离午夜还远。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洞府，沿着荒地边缘往实验楼方向走。路上没人说话。校园依旧安静，只有远处教学楼传来几声早起学生的动静，很快又沉下去。
实验楼南侧有个通风井盖，锈迹斑斑，边缘长着一圈青苔。江临渊蹲下，用手撬开盖子。下面是一截狭窄的竖井，通向地下管道。冷风从里面往上吹，带着一股潮湿的土味。
“就是这里。”他说。
上官玥递给他一枚火折子。江临渊点燃后扔下去，火光往下落了三四秒才碰到地面。他翻出一根绳索固定在旁边水管上，另一头系紧腰间。
“我下去看看。”
“等等。”上官玥抓住他手腕，“你记得顾凌风说的话吗？午夜前布阵。你现在下去，时间太早，万一触发预警，上面没人接应。”
“那就等我信号。”江临渊解开她的手，“三声敲击是安全，两声是危险。你不听到两声，就别下来。”
他说完，翻身进入井口。
绳索一点点放下去，黑暗从四面八方围上来。空气越来越冷，呼吸时能看到白气。井壁湿滑，他贴着一侧慢慢下滑，直到脚踩到底。
底下是个横向通道，高度只够人弯腰前行。他捡起熄灭的火折子，从背包里取出一支荧光棒掰亮。惨白的光照出前方一段水泥路，尽头有扇金属门，门框上刻着半圈符文。
江临渊走近，手指按在符文起点。
系统提示浮现：【检测到残缺阵纹·匹配度67%】
他松了口气。果然是接点。
从背包里拿出青玉简，对照门上的纹路开始描摹。每画一笔，荧光棒的光就暗一分。等到最后一笔落下，整道门突然震动了一下，缝隙里渗出一丝黑气。
他后退半步。
黑气没有扩散，反而被门缝吸了回去。与此同时，系统再次弹出：【签到地点激活——图书馆·句曲山洞天投影】
江临渊愣住。
他记得签到规则。每个地点满七日才能解锁片段，而他昨天才第一次在图书馆打卡。
不可能这么快。
但他没时间细想。金属门发出咔哒一声，缓缓开启一道缝。里面不是管道，而是一个圆形石室，中央立着一块石碑，碑面空白。
他跨进去，关上门。
石室不大，四面墙壁都是密密麻麻的刻痕，像是某种记录。他绕到石碑背面，发现底部有一行小字：**心魔劫引，唯心正者过。**
还没看完，脚下地面突然发烫。低头一看，石砖正在变红，裂开细纹，一股灼热从地底涌上来。
系统提示跳出来：【句曲洞天生成中……遭遇异常干扰】
紧接着，第二条提示出现：【检测到外部灵力注入·来源不明】
江临渊猛地回头。门还在，但门把手开始扭曲，像是被高温烤化。他冲过去拉门，纹丝不动。
第三条提示：【心魔劫提前降临·是否接受考验？】
他知道这不是系统该有的流程。签到从不强制，更不会突然加戏。
有人动了手脚。
他盯着那块石碑，咬牙点了确认。
“来就来。”
话音刚落，石碑亮起一道光幕，映出一个身影。
是他自己。
一样的衣服，一样的伤疤，连背包侧袋里的香都一样。可那个“他”站在那里，嘴角挂着笑，眼神却冷得不像活人。
“你以为你在救别人？”那个“他”开口，“其实你只想证明自己比命强。”
江临渊没动。
“你爸开出租，你妈卖饭，你说不信命。可你签到，靠系统，拿资源，哪一步不是别人给的路？”“他”一步步逼近，“你要真不信命，为什么不把破甲锥交给陈慕白？为什么不把玉简交给修真局？因为你怕，你怕失去掌控。”
江临渊喉咙发紧。
“你帮上官玥修剑，是为了她？还是为了让她欠你？”“他”冷笑，“你拦秦无涯吸魔，是为了护阵？还是怕他抢了你的机缘？”
每一句话都像钉子，往脑子里钉。
他抬手摸向破甲锥，却发现腰后空了。武器不见了。
“你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。”“他”抬起手，掌心浮现出破甲锥，“还要装什么英雄？”
江临渊后退一步，撞到石碑。碑面突然变得滚烫，一股剧痛顺着手臂窜上来。他闷哼一声，甩开手，掌心已经被烫出一片红痕。
“你根本不敢面对。”“他”举着破甲锥，“你怕有一天，系统没了，你就什么都不是。”
江临渊喘着气，盯着那个“他”。
他知道这是心魔。可这些话，他确实想过，藏得很深，连自己都不愿承认。
“所以呢？”他忽然开口，“就算我有私心，又怎么样？”
“他”一顿。
“我签到，我拿资源，我变强。”江临渊抹了把脸，“但我没害过谁。我救的人，是真的活下来了。我护的阵，是真的稳住了。你骂我虚伪，那你告诉我，换你来，你能做得更好？”
“他”没说话。
“我不完美。”江临渊往前一步，“但我做的事，没一件是错的。”
石碑嗡地一震。
光幕开始晃动。
“他”的脸扭曲了一下，低声说：“那你敢毁掉系统吗？”
江临渊停住。
“敢不敢亲手把它砸了？如果你真不信命，那就别靠它。如果你真要逆天，那就赤手空拳去闯。”
江临渊看着他。
几秒后，他笑了。
“我不砸。”他说，“因为它现在是我的一部分。就像我爸的车，我妈的锅，它们不是命，是工具。我用它们活着，也用它们护人。你让我扔掉它，等于让我自废手脚。我不干。”
光幕剧烈抖动。
“他”的身体开始裂开，像玻璃一样出现纹路。
“那你永远……超脱不了……”“他”嘶声道。
“我不需要超脱。”江临渊直视着他，“我要的是赢。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，光幕炸成碎片。
石室猛地一震，所有刻痕同时亮起，汇聚到石碑正面。空白的碑面浮现出三个字：**句曲洞**。
系统提示浮现：【句曲洞天片段已获取·完整度10%】
门开了。
江临渊踉跄一步，扶住门框才站稳。他回头看了一眼石碑，转身爬出竖井。
上官玥正蹲在井口，手里握着绳索。看到他出来，立刻伸手拉他。
“怎么样？”
“拿到了。”他喘着气，“但有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？”
江临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刚才被烫伤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痂，可在痂的下面，皮肤微微泛青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。
他没说话。
上官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眉头皱了起来。
“你受伤了？”
江临渊摇头。“不知道是不是伤。”他抬起手，对着光，“它在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