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渊的膝盖还压在碎裂的地板上，右手撑着地面，指尖微微发颤。他喘了口气，喉咙里有股铁锈味，但没有吐出来。顾凌风站在他面前，背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，身影拉得很长。
“你不是来救我的。”江临渊开口，声音低哑，“也不是为了罗天成。”
顾凌风低头看了他一眼，没反驳。他慢慢蹲下，目光落在江临渊刚才握过的掌心——那里还残留着一点青色痕迹，是扶桑木种子留下的余温。
“周云鹤体内的血咒快要爆发了。”顾凌风说，“它正在吞噬他的神魂，也会连带影响整个阵法结构。”
江临渊盯着他，没动。
“而我修炼的《噬魂典》，本质就是靠吸收他人灵力与执念续命。”顾凌风卷起左臂衣袖，从肩头到胸口，一道黑色裂纹像蛛网般蔓延，边缘还在缓慢扩散，“契约反噬已经入心脉，三日内必死。但如果我能先吞掉那道血咒……或许能多活几天。”
江临渊沉默。
他知道《噬魂典》是什么东西。也清楚眼前这个人做过什么。他不信一个靠吞噬同门修为活下来的人会突然讲道理。
“你要我信你？”江临渊慢慢收紧手指，“一个随时可能倒向敌人的家伙？”
顾凌风忽然笑了下，然后伸手，直接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。那道贯穿型的黑痕清晰可见，正随着呼吸微微搏动，像是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。
“你现在杀了我，我也撑不过三天。”他说，“一个快死的人，骗你有什么用？”
空气很静。远处实验楼的蓝焰已经熄灭，只剩下风吹过玻璃残片的轻响。
江临渊盯着他的眼睛，想从中找出一丝动摇或算计。但他看到的只有平静，一种近乎冷漠的坦然。
就在这时，系统界面无声浮现：【合作风险度70%，建议谨慎】。
他没立刻回应。而是缓缓松开手掌，将那颗扶桑木残种重新塞进背包深处。他已经不再打算赌命。现在需要的是办法，而不是拼命。
“你要我做什么？”他问。
“我要你用青帝诀护住我的神魂。”顾凌风站起身，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，“血咒和《噬魂典》同源异质，我能吸，但过程会引发剧烈反冲。一旦神魂失守，我会当场失控，变成另一个魔源。”
江临渊皱眉：“你确定你能控制得住？”
“不确定。”顾凌风回答得很干脆，“但这是目前唯一能阻止血咒彻底爆发的方式。秦无涯失败了，陈慕白昏迷，上官玥还在恢复。我们没时间等其他人醒过来。”
江临渊慢慢撑着地面站起来。右腿一软，差点跪下去，但他咬牙挺住了。腹部那道伤还在隐隐作痛，像是有人拿刀在里面搅动。
“如果你中途反水，”他说，“我不需要等到你失控。青帝诀可以直接斩断你的生机。”
顾凌风点头：“可以。只要你敢动手，我也拦不住。”
两人对视片刻。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。
最终是顾凌风先移开视线。他走到窗边，望着外面逐渐泛白的天空。“血咒还没爆，还有时间。但要动手，得先找到周云鹤。”
“他在哪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顾凌风说，“但他不会走远。这种时候，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自相残杀。”
江临渊走到罗天成身边，确认他还活着。镇龙印碎成了两半，金线几乎熄灭，但仍有微弱波动。只要核心没断，阵法就不会完全崩溃。
他直起身，看向操场方向。那边昨晚打斗的痕迹还在，地面焦黑，草皮翻卷。破甲锥应该还在那里，但他现在顾不上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些？”他忽然问。
“知道什么？”
“知道血咒能被《噬魂典》吸收，知道罗天成认主的方式，甚至知道秦无涯想接引谁。”江临渊盯着他，“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步。”
顾凌风没回头，只是抬起手，看着自己掌心的一道旧疤。“我在玄天宗待了十年。看过太多人死于野心和谎言。我只是不想最后也变成那种人。”
江临渊没再追问。有些事，现在没必要弄清楚。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做。
“你需要多久准备？”
“不用准备。”顾凌风转过身，“我现在就能走。只要你跟得上。”
江临渊抓起背包，甩到肩上。破甲锥不在身上，但他还有别的手段。青帝诀虽然耗损严重，但还能运转。
他迈步朝门口走去，脚步不稳，但没有停下。
顾凌风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，走廊空荡，灯光忽明忽暗。
下了楼梯，穿过教学楼西侧出口，外面的风比之前冷了些。操场就在前方，地面残留着魔气侵蚀的痕迹，边缘几株野草枯黄倒伏。
“他一定在监控我们。”江临渊低声说，“周云鹤。”
“他知道你会来。”顾凌风环顾四周，“所以他不会躲。他会等你靠近，然后……让你亲手打开某个东西。”
江临渊停下脚步。
“什么东西？”
顾凌风刚要开口，突然抬手按住胸口。那道黑痕猛地一缩，随即扩散出一圈暗红纹路，他脸色瞬间发白，整个人晃了一下。
“开始了。”他咬牙，“血咒在呼应。他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行动。”
江临渊立刻上前半步，左手掐诀，青帝诀的气息缓缓覆上顾凌风周身。一层淡青色光晕浮现在他体表，压制住那股外溢的黑气。
“撑住。”他说。
顾凌风点点头，深吸一口气，强行站稳。
远处操场中央，一块焦土微微隆起，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