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雨还在下，体育场的地面裂痕中不断渗出黑色雾气。江临渊背起陈慕白，右臂搭着他的肩膀，左腿发力拖着他往校楼方向走。陈慕白的右腿被落石砸中，血顺着裤管往下流，在湿地上留下断续的痕迹。
“还能撑住？”江临渊低声问。
“死不了。”陈慕白咬牙，“先去校长室。”
江临渊没再说话。他知道陈慕白说得对。罗天成是守阵人，他留下的东西可能藏着破解血咒的关键。刚才在足球场捏碎血契碎片，虽然打断了秦无涯的仪式，但也让整个地脉陷入紊乱。如果不尽快找到源头，血咒会顺着地气蔓延到全校。
他们沿着教学楼外墙前进，避开主路。黑雾贴着地面流动，像有生命一样朝低洼处聚集。江临渊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并蒂莲纹还在发烫，但节奏已经乱了，不再和之前同步。
十分钟后，两人抵达行政楼。
门没锁。江临渊推开门，扶着陈慕白走进校长办公室。房间内一片狼藉，桌椅翻倒，墙上挂着的校训牌歪斜着。办公桌后的书架塌了一半，露出后面的暗格。
“他在最后时刻动过这里。”陈慕白喘着气说，“找玉简。”
江临渊走过去，用破甲锥轻轻撬开暗格边缘。里面有一块青玉色的玉简，表面刻着“镇龙典·卷三”。他伸手去拿，指尖刚触到玉简，系统界面突然弹出：
【检测到高阶封印术式，读取将激活反噬机制】
他立刻缩手，可已经晚了。
玉简自行燃烧起来，火光呈暗红色。紧接着天花板剧烈震动，一大块混凝土轰然坠落。陈慕白猛地扑过来，把他推开，自己却被压住了右腿。
灰尘弥漫。
江临渊爬起来，看到陈慕白脸色惨白，额头冒出冷汗。那块石头至少有两百斤，正死死压住他的小腿。
“你疯了？”江临渊吼了一声。
“别管我……快走。”陈慕白声音发抖，“玉简炸了，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。”
江临渊蹲下身，想搬开石头。可刚用力，就听见墙角传来一声轻响。
罗天成的尸体靠在密道入口旁，面容平静。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半枚断裂的镇龙印，指节泛白。
江临渊愣了一下。
他记得罗天成临死前把完整的印交给了自己。后来在对抗秦无涯时消耗了部分灵能，剩下的残片一直放在洞府空间里。现在出现在这里，只有一种可能——这是最后一道权限验证。
他掏出残片，割开手掌，将血滴在上面。
血珠落在印信上，瞬间被吸收。下一秒，地面浮现出一圈古老符文，从罗天成尸体下方延伸出来，直通墙根。一道幽光亮起，墙面缓缓裂开，露出向下的阶梯。
“密道……”陈慕白艰难抬头，“守阵人专用通道。”
“能走吗？”江临渊问他。
“拖累你不如让我留在这里。”陈慕白冷笑，“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？”
“少废话。”江临渊一把架起他，“要么一起活，要么一起死。”
两人踉跄着踏上台阶。身后通道迅速闭合，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黑雾。
密道很窄，仅容一人通过。墙壁由灰黑色石砖砌成，表面布满细密裂纹。空气潮湿，带着铁锈和泥土混合的味道。江临渊走在前面，破甲锥横在胸前，随时准备应对突袭。
走了约五十米，他忽然停下。
墙壁上有东西在动。
几缕极细的红丝贴着砖面缓慢游走，像是液体又不像液体。它们彼此交织，形成某种规律的纹路，一闪而逝。
“那是……血咒？”陈慕白靠在他背上，声音虚弱。
“不是普通的血咒。”江临渊盯着墙面，“它在复制阵纹，往地脉深处钻。”
“难怪秦无涯敢放话。”陈慕白咳了一声，“他不需要亲自完成仪式，只要让血咒渗透进阵核，就能自动重构蜃影阵。”
江临渊没接话。他知道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。血咒已经脱离施术者控制，开始自主演化。如果让它接入地脉锁龙阵的核心，整座城市都会变成养魂地。
他们继续往前。
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石室，中央有个凹槽，形状与镇龙印吻合。四周墙壁刻满了符文，但多数已被划破或涂抹，只剩零星几处完整。
“这里是阵眼备份点。”陈慕白低声说，“原本应该由守阵人定期注入灵力维持平衡。”
江临渊环视四周，发现角落有一块未受损的石板，上面刻着一行小字：
“血非祭，乃引；龙未锁，已醒。”
他念出来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陈慕白问。
“不清楚。”江临渊摇头，“但‘血非祭’可能是说血咒的作用不是献祭，而是引导什么。”
话音未落，头顶传来脚步声。
很轻，但确实有人在外面走动。接着是笑声。
“玉简引爆得不错，可惜没炸死他们。”
是玄阴子的声音。
另一道模糊的声音回应：“密道只能通到旧阵核，逃不出去的。”
江临渊立刻抬手示意陈慕白别动。两人贴墙站立，呼吸放慢。
上面的人没有下来。
“秦无涯那边怎么样？”模糊声音又问。
“失控了。”玄阴子笑了一声，“但他完成了最关键的部分——把血咒种进了地脉。接下来，只需要等它自己长成。”
“那江临渊呢？他还拿着残片吗？”
“他已经毁了碎片。”玄阴子语气平静，“不过没关系。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碎片，而是签到系统本身。那个系统……根本就是昆仑墟的钥匙模组。”
江临渊心头一震。
签到系统是钥匙？
他下意识摸了摸背包侧袋。那截烧过的香还在，微微发热。
“既然他知道太多，为什么不杀了他？”另一个声音问。
“杀他容易。”玄阴子说，“但谁能保证下一个签到者不会出现？我们真正要控制的是地点，不是人。十大洞天投影一旦全部激活，就算换个人来签，结果也一样。”
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密道恢复安静。
江临渊缓缓松开紧握破甲锥的手。掌心全是汗。
原来从一开始，他就不是在利用系统。他是被系统选中，成为开启某个更大东西的工具。
而秦无涯、玄阴子，甚至罗天成，都在等着这一天。
“你还记得罗天成临死前说的话吗？”陈慕白突然开口。
“哪一句？”
“他说，有些阵不是为了守护人，是为了困住东西。”
江临渊沉默。
他看向石室中央的凹槽。那里本该放着完整的镇龙印，现在却空着。
如果阵法是用来封印的，那被锁住的到底是什么？
他正想着，手腕上的并蒂莲纹忽然跳了一下。
不是发烫，也不是疼痛，而是一种奇怪的共鸣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同一时间，密道深处传来轻微震动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，在地下睁开了眼睛。
江临渊转身面向黑暗的通道，破甲锥指向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