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玥站在雷火阵中央，脚下地面微微发烫。她能感觉到阵法在颤抖，像是随时会塌陷。刚才那一瞬间，江临渊的身影彻底消失了，连同那道紫色裂隙一起被吞没。
她一个人留在这里。
剑胚还在手中，但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。她想握紧，却发现掌心渗出的血正顺着剑身滑落，滴在阵图上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声。
她低头看去，那些血迹刚一接触地面，立刻化作一道红光融入符文之中。整个阵法猛地一震，雷火之力骤然翻涌，像是一头被惊醒的猛兽，开始疯狂抽离她体内的灵力。
她咬牙后退一步，脚跟踩到阵眼边缘。可退路已经没有了。剑胚上的裂纹越来越多，每一道都伴随着一阵刺痛从手臂直冲脑门。她知道，它撑不住了。
下一秒，剑胚炸开。
碎片四散飞出，在空中化作点点金光。她下意识伸手去抓，指尖只触到灼热的气流。那些光点没有消散，反而调转方向，朝她扑来。
第一缕金光钻进皮肤时，她全身绷紧。那种感觉不像受伤，也不像修炼时的经脉扩张，而是一种更深的东西——仿佛有另一股生命正在强行挤进她的骨头里。
她跪了下来。
膝盖砸在阵图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十指插入地面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。她没有喊叫，只是死死盯着前方。视野开始模糊，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，像是某种古老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就在意识快要断开的时候，一个身影出现在阵心上方。
青帝残魂。
他悬浮在半空，身形比之前清晰了许多，不再是模糊的光影，而是有了真实的轮廓。他看着她，开口说话，声音不响，却穿透了所有杂音。
“剑在人在，剑亡人亡。”
这句话落下，周围突然安静了一瞬。
上官玥猛然睁眼。她明白了。
不是剑死了，是旧的路走到了尽头。父母留下的剑胚承载了太多东西——记忆、仇恨、执念。但它终究是一件死物，无法真正回应她内心想要的东西。
而现在，它碎了。
那些金光不再乱窜，而是顺着她的呼吸节奏，一缕接一缕地钻入体内。她不再抵抗，张开识海，主动迎接它们。
疼痛还在继续，甚至更剧烈了。但她挺直了背脊，坐在阵眼中央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。母亲留下的那块玄铁残片还贴在胸口，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。
她想起小时候，父亲教她控火的那一晚。炉子里的火焰跳动，他说：“火不怕大，怕的是你不敢看它的眼睛。”
后来家族将她驱逐，她说自己还能炼器，没人相信。她一个人躲在废弃工坊里试阵，手指被烧烂也不停。
再后来，江临渊挡在她前面，替她挨下那一击。她抱着快要熄灭的剑胚跑回宿舍，整夜没睡，只为了找出修复的方法。
这些事一件件浮现在脑海里。她把这些全都放进那团不断翻滚的雷火之中。
不是为了复仇，也不是为了证明谁错了。
只是为了继续走下去。
体内的金光开始改变方向。它们不再横冲直撞，而是沿着特定的路径流动，在经脉中刻下新的痕迹。她的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，像是断裂又重组。皮肤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，从手腕一路蔓延到肩膀，最后延伸至脖颈。
雷纹。
一道，两道，三道……越来越多。它们彼此连接，形成一张完整的网络。当最后一道纹路通向眉心时，她缓缓抬起手。
掌心空无一物。
但她知道，剑在那里。
她五指收紧，空气中立刻凝聚出一把虚影长剑。剑身透明，边缘泛着微弱的雷光。它没有名字，也没有铭文，但它与她的心跳同步，随她的意念轻颤。
她站了起来。
赤足踩在阵图上，每走一步，地面就亮起一道符文。那些原本濒临崩溃的阵基，竟然随着她的脚步重新连接起来。断裂的线条自行修补，黯淡的星辉再次浮现。
她走到阵心位置停下，双掌合于胸前。
体内的雷纹同时亮起，所有金光轰然汇聚至指尖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双手向前推出。
一道全新的剑胚破空而出。
它由纯粹的雷火构成，通体呈暗金色，剑刃周围缠绕着细小的电弧。它悬浮在半空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但整个雷火阵都在共鸣。地面震动，空气扭曲，就连天空中的云层都被撕开一道缝隙。
她伸出手，握住剑柄。
这一次，没有排斥，没有反噬。剑身轻轻一震，像是认主般贴合她的掌心。她闭上眼，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。这不再是外来的资源堆积，也不是依靠材料拼凑出来的武器。
这是她的剑。
她睁开眼，目光落在阵法边缘的一块石碑上。那是很久以前留下的标记，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。她没去看内容，只是轻轻挥了一下剑。
剑锋未至，雷火先到。
石碑从中裂开，切口平整如镜。几秒后，碎石才缓缓滑落。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雷纹仍在皮下流转，但已不再刺痛。她试着收回力量，纹路便一点点隐去，直到完全看不见。
她成功了。
身体还在适应新的状态，四肢有些发沉，呼吸也不够平稳。但她站得稳，握得住剑。
她抬头看向远方。那里什么都没有，只有层层叠叠的雾气遮住视线。她不知道江临渊去了哪里，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但她清楚一件事。
就算只剩她一个，也能继续战斗。
她把剑垂在身侧，转身准备离开阵法范围。可就在迈步的瞬间，体内雷纹突然一跳。
她停下动作。
低头看去，发现掌心的纹路又浮现出来，这次颜色更深，走向也略有不同。它们不是随意闪现，而是在传递某种信息。
像是预警。
她皱眉，还没来得及思考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震动。
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敲了一下铜钟。
紧接着，脚下的阵图亮起一道从未见过的符文。那图案陌生又熟悉，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缺口，中心是一个圆形凹槽，形状和她胸口挂着的玄铁残片一模一样。
她低头摸向那块残片。
它正在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