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临渊的肩膀塌下去半边，骨头断口顶着皮肉，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。他没去擦，右手撑住地面，膝盖一弯，人慢慢站了起来。风从背后吹来，带着烧焦的味道，离火旗还在天上挂着，只剩半面，火焰微弱，像随时会熄。
劫云还在头顶翻滚，血丝缠在雷光边缘，越聚越多。他知道不能再等。
左手按住肩头，用力一压。骨裂的刺痛让他牙关紧咬，但经脉总算重新接上。他闭眼，把残存的灵力沉进丹田，那里还有一点金光在跳，是墟核最后的回应。可这股力量太弱，撑不了多久。
他必须换一种方式。
眉心忽然发烫，那道暗红纹路开始发热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。他睁开眼，天道印记自行亮起，青色光芒从皮肤下透出，顺着经脉往四肢蔓延。这不是靠外物催动，而是体内某种本源被激活了。
青帝诀。
他很久没用了。自从签到系统开启后，他依赖资源、依赖法宝、依赖阵法，反倒忘了最开始练的功法。可现在，只有这个能救陈慕白。
双手抬起，掌心朝天。他低声念出印诀，声音不大，却穿透了风声。
“青帝临世，万木归元。”
地面震动了一下。不是爆炸，也不是雷击，是一种沉闷的、从地底传来的波动。校长室东侧花坛里，干枯的树根突然抽动，裂开一道缝，嫩芽钻了出来。水泥地上的裂缝中，绿意迅速爬升，细小的藤蔓贴着墙面往上攀，速度越来越快。
瓦片底下埋着的旧土也被掀动，草籽破壳，野草疯长。短短几息，整座屋顶已被绿色覆盖。藤条交织成网，在空中拉出一片密实的屏障，挡在劫云与天台之间。
第一道血雷落下。
撞上屏障时没有炸开，反而像雨水渗入泥土，雷光顺着藤蔓纹理滑落，变成一条条细流，沿着茎秆流入地下。那些原本枯黄的植物接触到电流后，叶片颜色加深，枝条更加粗壮。
第二道雷跟着劈下，又被吸收。
第三道、第四道……接连不断，可绿色屏障始终未破。每承受一次轰击，地下的生机就强一分。远处教学楼前的草坪也开始泛绿，连空气都变得湿润。
江临渊站在屏障中心，脚踩瓦片，手印未散。他知道这招撑不了太久，青帝诀调动的是天地间的生息之力，消耗的是整个区域的地脉能量。一旦枯竭，屏障就会崩塌。
他转头看向陈慕白。
那人还躺在东侧屋脊下，身下是一片碎瓦。他的脸苍白如纸，嘴角和耳朵仍有血迹，但呼吸比刚才稳了些。头顶三寸处，一团银光正在缓缓凝聚，逐渐成型。
是个婴儿模样，通体泛着雷光，五官轮廓清晰。可它的表情不对，眉头紧锁，嘴角扭曲，眼神凶狠，像是要扑下来撕人。
雷婴已成，却被心魔侵蚀。
江临渊知道问题在哪。分神劫最难的不是扛雷，而是守住神识不被反噬。陈慕白之前硬抗太上长老一击，早就留下隐患，这次渡劫等于在刀尖上走，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失控。
他咬破舌尖，血腥味冲进喉咙。痛感让他保持清醒。右手并指，凝聚最后一缕青气。这一指不能偏，也不能慢。
他迈步上前，每走一步，脚下藤蔓就延伸一段。走到陈慕白身边时，雷婴忽然睁眼，目光锁定他，口中发出低吼。
江临渊不动。
手指继续往前递，那一缕青光在他指尖跳动，微弱却纯净。雷婴张嘴，一道雷弧射出，直奔他手腕。
他侧身避开，脚步未停。
第二道雷追来，打在他右腿外侧，皮肉瞬间焦黑。他踉跄了一下，还是撑住了。
第三步落地时，指尖终于触到雷婴眉心。
青光一闪。
嗡——
一声轻响，像是风吹过铜铃。雷婴全身一震，脸上狰狞之色褪去，眼神渐渐清明。它低头看了江临渊一眼，竟轻轻点头，随后化作一道银线，没入陈慕白眉心。
陈慕白身体微微一颤，胸口起伏变缓，脸色也从死灰转向正常。虽然还没醒，但气息已经稳定。
江临渊收回手，单膝跪地。
体力耗尽，眼前发黑。他靠着一根立柱坐下，左手再次按住肩伤。背包侧袋里的半截香还在，已经被汗水浸湿。他没去碰，只是抬头看天。
绿色屏障仍在，但颜色变淡了。藤蔓开始枯萎，叶片边缘卷曲发黄。地下的生息之力快要耗尽。
劫云没有散。
血丝依旧缠绕在云层中，缓慢蠕动。云心深处，隐约还能看到那张脸的轮廓，虽不完整，但存在感越来越强。
他知道周云鹤还没走。
这劫雷也不会停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右手重新结印。哪怕只剩一口气，他也得撑住。只要屏障不破，陈慕白就有机会活下来。
远处传来脚步声，有人往这边跑。但他没回头。现在任何分心都可能让前面的努力白费。
屏障又挡住了一道雷。
电流顺着藤蔓滑落，渗入地底。这一次，校园西区的几棵老树突然抖动，树叶无风自动，根部土壤隆起。
生机还在传递。
他闭眼，继续引导青帝诀。额头冷汗滑落，滴在瓦片上，洇出一个小点。
陈慕白的手指动了一下。
雷婴虽已归体，但识海深处仍有波动。一丝血色在银光边缘游走，极细微，若不仔细感知几乎察觉不到。它藏在神识角落，像一颗种子，静静等待时机。
江临渊不知道这一点。
他只知道，自己不能倒。
绿色屏障再次亮起，比刚才更薄，但也更坚韧。新的藤蔓从地下钻出，缠上旧枝，形成双层防护。
劫云开始旋转。
一道比之前更粗的血雷正在凝聚，悬在云心，迟迟未落。
他睁开眼，盯着那团雷光。
手指仍在结印，动作没停。
风从背后吹来，带着枯叶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