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荏苒,转眼已是深秋。
裴昭明南下巡查已有数月,期间偶有书信往来,言及漕运整顿初见成效,但也遇到了不少阻力,正在稳步推进。
这日,白砚舟从太医署回来,带回一个消息:“昭明兄长来信,说不日将回京述职,预计月底便能抵达长安。”
裴昭雪正在翻阅一卷新送来的案宗,闻言抬起头,眼中露出喜色:“太好了!兄长这一去就是小半年,也不知瘦了没有。正好,苏九的济世堂也稳定下来了,我们几个也该好好聚一聚了。”
白砚舟笑道:“我也是此意。不如就在我们府里设个家宴,安静些,也自在。”
到了约定的日子,昭华苑的小花厅内暖意融融。
裴昭明风尘仆仆地从江淮赶回,虽面带疲惫,但眼神更加深邃锐利,气质也愈发沉稳。苏九也特意提前关了医馆,带着自己新配的几味养生药茶过来。
没有外人,只有他们四个。
桌上摆着的也不是什么珍馐美馔,多是些家常小菜,以及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桂花酿。“兄长,江淮之行,一切可还顺利?”裴昭雪为裴昭明斟满酒,关切地问道。
裴昭明饮了一口酒,驱散了秋夜的寒意,才缓缓道:“还算顺利。揪出了几个盘踞漕运多年的蠹虫,清理了淤塞的河道,也推行了一些新的漕粮转运章程。只是,地方势力盘根错节,触动利益颇多,明枪暗箭,防不胜防。”他说的轻描淡写,但众人都能想象其中的凶险。
“辛苦了。”白砚舟举杯,“兄长以雷霆手段整顿积弊,功在千秋。”
苏九也道:“是啊,比起我们待在京城,兄长在外才是真正的劳心劳力。我带了新配的安神茶,回头给兄长拿一些,调理一下气血。”
裴昭明笑着接受了大家的好意。话题很快从沉重的政务转向了轻松的回忆。
“说起来,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联手办案吗?玉扳指那个案子。”
白砚舟笑着看向裴昭雪,“那时候昭雪还女扮男装,被个茶坊老板气得够呛。”
裴昭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陈年旧事还提!倒是你,那时候验个尸还要偷偷摸摸避开人,生怕被人发现白家大公子整天跟尸体打交道。”
苏九掩口笑道:“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梵音案,昭雪跟那扫地僧辩经,引经据典,把那看似聋哑的僧人都说得额头冒汗,真是精彩绝伦。”
“还有水龙吟骨案,”裴昭明接口,眼中带着一丝怀念,“那位盲眼河官,虽手段偏激,但其对水利的见解和对往事的执着,令人印象深刻。昭雪当时与他论‘声波治水’,可是让我等都大开眼界。”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从寒梅案的惊险,到丹青案的诡谲,从茶烟案的智斗,到赤霄阁的隐秘,再到百鬼夜行的邪祟和最终龙门石窟的决战……
那些共同经历的生死瞬间、那些绞尽脑汁的推演分析、那些相互扶持的温暖片段,此刻在酒意和友情中娓娓道来,仿佛就发生在昨日。
花厅内,笑声不断,气氛温馨而融洽。
尽管如今各自的道路不同,或居庙堂,或处江湖,或悬壶济世,或安守家宅,但那份在一次次生死考验中凝结的情谊,却从未因时间和距离而褪色,反而如同这陈年的桂花酿,愈发醇厚绵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