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芯本来挺神气地抢了前半夜守夜的活儿，还跟龙弋拍胸脯说“我能行”，结果现在眼皮直打架，脑袋一点一点的，差点把下巴杵进膝盖里。
她甩了甩头，掐了自己大腿一把，疼得龇牙咧嘴。
不能睡，绝对不能睡——这可是她第一次正式参与夜间警戒，要是打个盹儿让啥野兽摸进来，明天姚丽莎能拿这事笑话她一年。
火堆噼啪响了一下，火星子蹦起来两颗，又被风吹散了。海浪在远处哗啦哗啦地拍岸，听着还挺催眠。
她刚想挪个姿势坐舒服点，忽然耳朵一竖。
不对劲。
林子里传来一声动静，像是石头滚下坡，又像什么重物被拖着走，窸窸窣窣从密林深处断断续续地飘出来。
她屏住呼吸，那声音停了。
她松了口气，心想大概是风刮倒了枯树。
可就在这时，一声嘶吼撕开了夜色。
不是鸟叫，也不是猴子闹腾。那声音拉得老长，像是喉咙里卡着东西硬挤出来的，听得人后颈发麻。
唐芯猛地站起来，木矛差点脱手。她死死盯着林子方向，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，啥也看不见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扭头看向窝棚。
龙弋正靠在石堆边，裹着半块破布睡着了。上半夜他忙了一天，连鱼汤都没喝几口就接班，这会儿累得脸朝地都能睡着。
可眼下这情况，叫不叫他？
叫吧，怕是虚惊一场，回头被他训“大惊小怪”；不叫吧，万一真有东西靠近营地……
她咬了咬牙，还是轻手轻脚走了过去：“龙哥，醒醒。”
龙弋没动。
她又推了下他肩膀：“龙哥！”
下一秒，龙弋的眼睛“唰”地睁开，与此同时，他的右手已经摸到了枕下的黑曜石匕首，整个人虽然还躺着，但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。
他没说话，只抬手做了个“噤声”的手势。
唐芯立刻闭嘴，心咚咚狂跳。
龙弋缓缓坐起身。他赤着脚，踩在地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，侧耳听了听，目光扫过火堆、窝棚、林缘，最后定在那片黑沉沉的树影上。
风掠过树梢，叶子沙沙作响，除此之外，再无异动。
唐芯刚想开口，龙弋却先低声说了句：“加柴。”
“啊？”
“把火堆烧旺。”他站起身，顺手抄起靠在石堆旁的新木矛，指了指旁边堆着的干柴，“全加上去，别省。”
唐芯愣了下，赶紧抱了两大捆枯枝扔进火堆。火焰“轰”地蹿高，火光一下子照亮了营地四周。
龙弋绕着营地走了一圈，脚步极轻。他弯腰看了看之前设在林缘的几道绊绳，确认没被动过，又蹲下来盯着地面看了几秒。
唐芯凑过去：“有脚印？”
龙弋没答，只伸手在沙地上比了比。那儿有几道浅痕，边缘还不规则，带着点抓挠的痕迹。
“不是人留的。也不是螃蟹或者蜥蜴。”
唐芯咽了口唾沫：“那……是啥？”
“不知道，但肯定不小。”
两人回到火堆旁，龙弋没再坐下，而是背靠着石堆站着，双手握矛。
唐芯也学他样子，紧了紧手里的木矛，不敢乱动。
“我……我没听错吧？”她小声问。
“你没听错。这岛上，不止我们。”
唐芯心头一紧，差点把手里的矛捏出裂纹。
她原以为最大的困难是饿肚子、没水喝、搭窝棚，最多再来几只螃蟹吓唬人。可现在，她突然意识到——这片岛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静。
火堆烧得噼啪响，热浪扑在脸上，可她后背却一阵阵发凉。
“要不要……叫醒其他人？”她问。
“不用。火够亮，声音再响的时候叫也不迟。现在惊动她们，只会乱成一团。”
“那你……不休息了？”
“我不困。”
唐芯没再问。她知道他在西非待过，也听白露提过几句，那地方晚上闭眼都得睁只眼。可她没想到，这种事会轮到自己头上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海风渐凉，火势稍弱，龙弋又示意她添柴。这次她搬得更勤了，生怕火一灭，妖魔鬼怪直接涌上来。
中间有次风大，吹得火苗歪向一边，龙弋瞬间跨步上前，用身体挡住风口，直到火重新稳住才退回来。
唐芯看得心服口服——这家伙，真是把“活着”当任务在执行。
快到后半夜，天最黑的时候，林子里又传来一次响动。
这次是“咔”的一声，像是树枝被硬生生掰断。
龙弋立马抬手，唐芯立刻闭气。
两人一前一后盯着林缘，火光照出去十几米，再远就是黑糊糊的一片，啥也看不清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啥也没出来。
龙弋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，低声说：“它在试探。”
“谁？”
“不知道。但既然能发出那种声音，力气不会小。今晚别指望睡觉了。”
唐芯苦笑：“我早就不指望了。”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抖的手，又看看龙弋稳如铁桩的背影，忽然觉得，自己之前嚷嚷着要抓五十条鱼、天天喝汤，简直像个傻子。
原来活着不是有饭吃就行，还得扛得住黑夜里的动静。
她默默把木矛横放在腿上，坐得笔直，像个小兵等命令。
龙弋偶尔活动下肩膀，右肩那块旧伤估计又犯了，但他没吭声，只是轻轻甩了两下手腕，继续盯着前方。
天快亮前，风停了，海浪声也小了。火堆烧到最低，只剩几块炭还在冒烟。
龙弋终于开口：“去把备用柴拿些过来，准备生新火。”
唐芯应了一声，刚起身，忽然看见林子边缘的沙地上，有个模糊的印记。
她眯眼细看，那是个巨大的爪痕，三道深沟并列，边缘带着拖曳的痕迹。
她张了张嘴，还没来得及喊，龙弋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身边。
他蹲下身，手指在痕迹边缘轻轻一抹，“不是脚印。是爬行留下的。”
唐芯感觉嗓子发干：“它……来过营地边上？”
龙弋没回答，只站起身，把木矛尖指向那片林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