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了，该干活了。
唐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，工兵铲已经握在手里。
姚丽莎翻了个身，嘟囔了一句什么，接着也爬了起来，顺手把搭在石头上的藤编腰带系紧。
白露最后一个出洞，头发扎得利落，眼睛扫了一圈，看到龙弋已经在高坡上站着了。
俘虏被押出来时，脸都是灰的。木枷压着肩膀，走一步咯吱响。刀疤眼神阴着，老四腿有点抖，矮壮倒是低着头，老实了不少。
“看那边。”龙弋手指一划，地面早用烧黑的树枝画了条弧线，“三道防线。第一道，挖沟。两米宽，两米深，底下插尖桩。第二道，绊索网阵，能挂人也能报警。第三道，加墙，土石混砌，顶上削竹签。”
他顿了顿：“他们想喘气，就得先喘汗。”
唐芯咧嘴一笑：“那我可得盯着点，别让他们偷懒。”
白露立刻接话：“我记进度，轮班表现在就开始排。”
姚丽莎踢了踢脚边的麻绳堆：“绳子不够，得省着用。谁负责运土？”
裴千雅举手：“我和蒋雨萌编滑轮组，用蓝筋藤，比普通藤子结实。”
龙弋点头：“行。唐芯带两个人挖陷阱区，我教你怎么让机关连环触发。敌人踩了第一个，第二个自动准备，第三个等着收尾。”
唐芯：“就跟打连招似的？”
“差不多。”龙弋拿根树枝在地上画，“你看，落石砸腿，人倒地，顺势滚进套索，往上一吊，脑袋正好撞翻板机关。一套带走。”
“太狠了。”唐芯笑出声，“我喜欢。”
开工没五分钟，问题就来了。
挖出来的土堆在坑边，挡路；几个人来回搬石头，撞作一团；姚丽莎吼了一嗓子：“谁又把斧头拿走了？！”
龙弋吹了声短哨，所有人停手。
“乱套了。”他说，“活儿是好活儿，但干得像菜市场抢白菜。”
白露抹了把汗：“分工再细点？现在是人在推活儿，不是活儿带着人走。”
“对。”龙弋捡起一块扁石，在地上摆成三列，“第一组：掘进组，唐芯带队，专攻壕沟和陷阱坑。第二组：运输组，姚丽莎管工具和路线，定三条单向通道，进的走左，出的走右，中间留警戒道。第三组：结构组，裴千雅和蒋雨萌搞加固和编织，优先做藤网和滑轮。”
“我盯总进度。”白露掏出一小卷树皮，上面用炭条画了格子，“每小时记录一次完成量，超的奖励半碗水，拖的……加一小时监工。”
姚丽莎冷笑：“那刀疤肯定天天加。”
“那就让他加。”龙弋站直，“累不死，就干死。”
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，第一段壕沟成型了。两米深，底下密密麻麻插着削尖的硬木桩，涂了蒋雨萌找来的苦藤汁，她说这玩意野猪闻了都绕道。
龙弋跳下去检查坑壁，用手拍了拍藤蔓缠绕的支撑点：“不错，没塌。”
唐芯在上面喊：“要不要再往深挖三十公分？我觉得还能压榨一下他们的潜力。”
“行。”龙弋爬上坑，“不过别光榨人，也得榨脑子。你刚才那个‘连招’思路可以落地。下午在东侧布一组联动陷阱，我教你三点触发怎么调角度。”
裴千雅这时提着个陶碗过来：“黏胶，蒋雨萌熬的。她说涂在藤结上，防虫又防松。”
龙弋接过碗，指尖蘸了点，拉丝，有韧性。他点点头：“回头用在了望台接头处。”
说到了望台，旧的那个早就拆了。新址选在岩壁凸角，三角架用倒塌的巨木拼接，主梁粗得两人合抱。龙弋亲自上的第一道蓝筋藤，缠了七圈，打的是特种部队的死结。
蒋雨萌蹲在底下递工具，突然说：“哥，那边树胶还能再熬一锅，你要不要多刷一层？”
“要。”龙弋在高处应了一声，“明天早上必须干透。”
裴千雅已经开始缝遮雨布罩了，针脚细密，边缘还加了防水边。她说这比以前给演出服改腰围难多了。
下午三点，运输组出了岔子。一块三百斤的石板卡在坡道中间，滑轮组吱呀响，绳子快绷断。
姚丽莎急得直跳脚：“谁设计的坡度？！这根本运不上去！”
龙弋看了一眼，挥手：“卸货。改方案，碎石填基，大块放外围。咱们不求城墙坚不可摧，只求敌人踩进来就倒霉。”
白露在树皮进度表上划了一笔：“东侧陷阱区完成百分之七十，西侧运输道优化完毕，结构组黏胶覆盖率百分之百。”
“挺好。”龙弋擦了把脸，“照这速度，天黑前能把主壕沟封顶。”
五点刚过，新了望台立起来了。四米高，三角架稳如磐石，接缝处刷了三层黏胶，裴千雅的遮雨布也挂好了，像个小型岗楼。
白露第一个上去试视野。东南密林方向一览无余，连三百米外一片晃动的叶子都能看清。
她拿起反光石片，对着西坡闪了三下——这是约定的“一切正常”信号。
龙弋在底下看着，点了点头。
暮色压下来时，最后一段壕沟也封了顶。尖桩林立，藤网横拉，土墙加高了一倍，顶上全是削好的竹签，闪着冷光。
俘虏被押回岩壁，一个个瘫在地上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。刀疤靠在石头上，胸口起伏，眼神却还硬着。
唐芯走过他身边，慢悠悠说：“明天开始，咱们练实战演练。你要是运气好，说不定能当陪练。”
姚丽莎清点完工具，把斧头归位，顺手踹了矮壮一脚：“明天你的活儿加倍，别想着装死。”
裴千雅补完最后一段藤网，收线打结，动作干脆利落。
蒋雨萌端出六碗温草汤，没人说话，全都喝完了。
龙弋站在营地中央，从壕沟走到土墙，再到了望台基座，一圈走完，天已经全黑。
白露在台上值守，手里攥着信号板。姚丽莎把最后一把铁钉收进木箱。裴千雅检查了一遍陷阱线路，确认无误。
唐芯把工兵铲插回原位，铲面朝外，像一把出鞘的刀。
龙弋抬头看了眼了望台，正要开口——
蒋雨萌忽然小声说：“哥，东边那棵树……是不是歪了点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