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刚偏到头顶，龙弋就站了起来。
他腿上的伤还没好透，走路时左脚略拖着地。他走到昨夜刻下时间标记的窝棚柱子旁，把那道浅痕又加深了一分，然后转身走向沙滩。
“都别歇了。石头够了，开工。”
白露第一个起身：“干啥？”
“写字。”
“写啥？”
“SoS。”
唐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：“哎哟，终于要搞求救信号了？我以为你还打算靠眼神召唤直升机呢！”
姚丽莎躺在树影底下，翘着二郎腿：“累死个人，刚做完石器时代原始人，现在又要当代农民工？我可提醒你啊，本小姐不是免费劳动力。”
“没人请你白干。”龙弋弯腰捡起一块深灰色玄武岩碎片，在浅黄的沙地上比了比，“你要真觉得回不去，可以现在就开始挖坟，省得以后麻烦。”
姚丽莎翻了个白眼：“嘴真毒。”
话是这么说，她还是慢吞吞站了起来。
五个人在沙滩上忙活起来。
龙弋负责设计，他用步测距离，十五米长、五米高的字母，间距拉开，确保从天上往下看不会糊成一团。
他亲自摆第一个“S”的起笔，弧度要圆滑，边缘要齐整。
“别堆得跟狗啃似的。这是求救，不是艺术展。”
唐芯扛着石头来回跑，边喘边笑：“你说错了，这明明就是行为艺术——《六个被困偶像与一个沉默猛男的荒岛日记》。”
裴千雅小心翼翼，生怕摆歪了。“第三个角是不是往左偏了两块？”
“偏了三块。”龙弋头也不抬，“蒋雨萌，拿那块扁的补上去。”
蒋雨萌抱着石头小跑过去，塞进缺口。她额头冒汗，发丝黏在脸上，但她没空擦，只盯着那巨大的字母。
三个小时后，SoS完成了。
三个字母横卧在沙滩中央，深色石头在浅沙上格外显眼。六个人站在几米外，仰头望着自己的成果，喘着粗气，谁都没说话。
“应该……能看见吧？”裴千雅轻声问。
天空蓝得发亮，一丝云都没有。远处海面平静，只有浪轻轻推上来，又退下去。
他们等。
太阳慢慢西斜，影子拉长。龙弋一直盯着天际线，眼睛都没眨一下。
忽然，唐芯指着远处：“飞机！真的有飞机！”
所有人猛地抬头。
一架小型螺旋桨飞机从东南方向飞来，高度不高，轨迹正好经过岛屿上空。
“来了来了！”蒋雨萌激动得跳起来，“他们看到我们了！一定看到了！”
裴千雅双手合十：“老天保佑……老天保佑……”
姚丽莎也屏住了呼吸，嘴唇微微张开。
飞机越来越近，可就在它飞临岛屿正上方的那一刻，没有任何减速，没有任何盘旋，甚至连方向都没变，就这么平平常常地飞了过去。
几秒钟后，引擎声远去，只剩下一串渐弱的嗡鸣。
没人动。
没人说话。
唐芯突然冲上前，一脚踢翻了“S”字右下角的几块石头：“根本没人管我们！飞个屁啊！连绕一圈都不肯！我们在这儿搬石头搬三个小时，图个啥？！”
裴千雅眼眶红了，声音发抖：“我们……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吗？”
姚丽莎冷笑一声：“早说了，瞎忙活。还不如多抓两条鱼实在。至少饿不死。”
她转身就要走。
龙弋却在这时蹲了下来。
他伸出手指，在沙地上轻轻划了一道，把那个“S”字的边缘抹去了一小截。
“飞机看到了。”他说，“也可能没看到。但它飞过了，说明这片空域有人类活动。”
众人愣住。
“我们只做了一次。不够大，不够亮，不够久。”
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白色的贝壳，在掌心掂了掂：“明天，用这种白贝壳重新铺一遍，反光更强。再砍两根棕榈树干围边，加高轮廓。风大了也不容易散。”
唐芯喘着气，瞪着他：“你还想再来一遍？”
“十遍也得来。”龙弋看着天边飞机消失的方向，“只要还有一线可能，就不能停。”
姚丽莎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他一眼，没说话。
白露走到龙弋身边，低声问：“真有用？”
“不知道。但不做，肯定没用。”
白露点点头，转身去帮蒋雨萌。
唐芯站在原地，胸口还在起伏。
她看看那架飞机消失的方向，又看看地上这个巨大却无人回应的SoS，忽然笑了下：“行吧，反正石头又不会咬人。”
她弯腰，抱起一块玄武岩，重新补进字母缺口。
姚丽莎叹了口气：“我说，咱们这算不算专业求救队了？”
“不算。”龙弋说，“是实习生。”
“那你就是包工头了。”唐芯接话。
“我是监工。”龙弋纠正，“不干活的，明早扔海里喂鱼。”
太阳彻底偏到西边，六个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，映在沙滩上，像一群不肯认命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