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弋耳朵动了动。
皮肤上的蓝纹还在闪，像没关掉的灯。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味，龙弋知道，这是毒雨来临的前兆，十分钟内便会降临。
他抬手按住耳后改装过的通讯器——姚丽莎用晶矿碎片焊的那块——按下通话键：“所有人进掩体，准备防化响应。”
声音传出去三秒，营地那边就动了起来。
白露正在检查东墙的木桩，听到指令立刻吹哨集合。唐芯扛着工兵铲从废墟跑出来，蒋雨萌抱着一只受惊的灰兔往地下工事钻，姚丽莎一把扯下树顶的信号装置往掩体撤。
裴千雅蹲在帐篷口数药瓶，听见警报愣了一瞬，忽然愣住，脑海里闪过博士残页里某个模糊的记载，她脑子里翻出一页纸，是那天从博士残页里抄下的笔记第五卷内容。上面写着一行字：酸碱中和可延缓晶蚀反应。
她猛地睁眼：“香蕉叶能用！还有石灰石！”
没人问为什么，白露直接点头：“你说怎么做。”
“香蕉叶裹墙，叶子有碱性汁液，能挡一下酸雨腐蚀。再把石灰石砸碎，混雨水煮成浆，喷上去形成保护层。”
白露立刻分任务：“唐芯带人去砍香蕉林，姚丽莎找容器烧浆，蒋雨萌继续照看动物，别让它们乱跑。”
裴千雅自己拎起小镐就往北坡走：“我去挖石头。”
酸雨很快落下，第一滴砸在木墙上便冒起白烟，木头开始发黑起泡，紧接着雨滴密集落下，空气中刺鼻味弥漫。
唐芯带着两人冲进香蕉林，一刀劈断粗茎，整片叶子哗啦倒地。她扛起一捆就往回跑，路上被酸雨溅到手背，火辣辣疼，但她没停。
“快！再搬两捆！”她吼着把叶子甩进工事。
姚丽莎那边已经架起铁锅，把砸碎的石灰石倒进去，加水加热。锅底刚冒泡，雨点打在锅沿，滋滋作响，冒出黄烟。
“熟了没？”白露站在旁边问。
“差不多！”姚丽莎拿棍子搅了下，“浓了就能喷。”
她们把浆液倒进几个改装过的喷雾囊里，裴千雅带着人爬上围墙，一边喷一边用香蕉叶贴墙缝。叶子一碰酸雨就卷边，但底下木头没再继续黑化。
“有效！”裴千雅喊，“继续！”
龙弋在高处看着，眉头没松。
他透过雨幕看到三公里外，血狼团的先锋小队正猫腰前进。四个人，穿重甲，背着电磁步枪，走在一条旧铁轨上。
雨水落在他们肩甲上，金属表面开始泛出锈斑。一人抬腿跨过枕木，膝盖关节咔的一声卡住，差点跪下去。
通讯器天线也被晶粉堵住，信号灯一闪就灭。
龙弋嘴角动了下。
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果然，那队人走到一半，最前面的士兵踩上一段生锈的铁轨。铁轨早就被酸雨泡酥了，脚一落，直接断裂。那人摔进泥里，背后弹药箱撞地，底部锈穿，几颗电池短路打火。
轰！
一团火炸开，热浪掀翻两人。剩下那个想爬起来，结果头盔面罩被酸雨腐蚀变形，卡住脖子，他一边咳一边撕头盔，满脸通红。
龙弋收回视线，低头看自己的手。
蓝纹还在，但暗了一些。他能感觉到营地每一段墙的腐蚀速度，也能听见裴千雅在墙头指挥的声音。
“这边再补一层叶子！”
“锅里还有吗？再来一桶！”
他没动，只是站着。
雨越下越大，营地外围的植物开始枯黄，藤蔓抽搐着往土里缩。一只变异蜘蛛从树上掉下来，八条腿抽了几下就不动了。
忽然，蒋雨萌从地下工事探出头。
她手里攥着一块晶矿碎片，眼睛盯着营地西边的灌木丛。
那里有动静。
不是人，也不是野猪。
是一群蚂蚁。
黑压压一片，排成线往营地爬，背上还沾着晶粉。它们经过酸雨积水的地方，居然没死，反而爬得更快。
蒋雨萌皱眉，轻声说：“不对劲。”
她慢慢蹲下，把手里的晶矿碎片轻轻放在地上。
蚂蚁队伍爬到离她五米远时，突然停下。
领头的那只抬起前肢，像是在“看”她。
然后整个队伍调头，原路返回。
蒋雨萌松了口气，回头喊：“白露姐！西边没事了！”
白露正帮姚丽莎扛喷雾囊，闻言抬头看了眼方向，点头。
“继续加固南墙！”她喊，“雨还没停！”
裴千雅从围墙上跳下来，手有点抖。她刚才一直站在最高处喷浆，肩膀被酸雨溅到一块，现在火辣辣疼。
但她没说。
她走到记录板前，拿起笔写：“东墙防护完成，南墙完成三分之二，石灰浆剩余一锅。”
写完抬头，看见龙弋回来了。
他从高处走下来，步伐很稳，皮肤上的蓝光渐渐退去，最后消失在衣领下。
“情况怎么样？”白露问他。
“敌人两个重伤，一个轻伤，退了。”龙弋说，“我们这边呢？”
“防线保住了。”白露答，“人员无大碍，物资损失轻微。”
龙弋点头，走到围墙边摸了下木头。表面焦黑，但结构没断。香蕉叶贴得严实，底下还有一层干草隔热。
“办法不错。”他说，看向裴千雅。
裴千雅愣了一下，没想到他会夸自己。
她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我记得的……刚好有用。”
唐芯走过来，一屁股坐在她旁边：“你这脑子比电脑还好使，以后咱就靠你救命了。”
裴千雅脸红了，没说话，但嘴角翘了下。
姚丽莎把最后一锅浆倒进桶里：“我说，这雨是不是快停了？”
众人抬头。
雨势确实小了，云层边缘开始发白，风也转了向。
白露看了看表：“下了快四十分钟，应该快结束了。”
龙弋却没放松。
他站在营地边缘，目光穿过树林，盯着西北矿区的方向。
那里还在震动。
低频，持续，像心跳。
他伸手摸了摸胸口，那里有点热。
不是发烧，是里面的能量还没完全沉下去。
裴千雅走过来，递给他一瓶水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“没事。”他说，“就是感觉……它还在找我。”
“谁？”
“矿。”
他没再多说，只是站着。
远处，一根枯枝啪地断了。
一只鸟从树上飞起，翅膀歪了一下，掉进灌木丛。
龙弋眯起眼。
他知道这不是意外。
那片林子底下，有东西在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