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雨萌的手已经冻得发麻。她咬着牙继续刨，指甲缝里全是碎冰渣。
两人一起用力把龙弋往里拖。
龙弋太沉了。
他整个人像块铁坨，肩头撞在洞口边缘发出闷响。裴千雅怕他伤上加伤，伸手去垫，结果自己手肘蹭破了皮，血混着雪水往下滴。
“快……再拉一下！”蒋雨萌喊。
她们终于把他拽进了洞内。
地面是硬石板，冷得刺骨。龙弋躺在地上没动，呼吸很浅，但胸口还有起伏。裴千雅赶紧摸他脉搏，跳得慢，但稳。
蒋雨萌瘫坐在地，喘着气说：“活下来了……我们真的活下来了。”
裴千雅没说话。她抬头看这个空间。
不是天然冰洞。
墙是金属的，表面长了一层绿苔。角落有台倒塌的仪器，屏幕裂了，但还亮着微弱红光。地上散落着文件残页，被水泡过，字迹模糊。
她走向那台仪器，用袖子擦掉屏幕上的泥。
一行字跳出来：【bL-GENESIS 实验日志 · 第741号记录】
她的手指顿住了。
这个名字她记得。在星辰研究院的数据库里见过。那是她自己的编号。
“原来……这里是博士的实验室。”她说，声音不大，但没抖。
龙弋这时动了一下，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哼。他睁眼，视线模糊了几秒才聚焦。他第一反应是摸腰间——刀没了，背包也不知在哪。
“我们在哪？”他问。
“一个地下实验室。”裴千雅回头，“你别乱动，刚才差点……”
“我没死就行。”龙弋撑着坐起来，牵动肋骨，疼得皱眉，“这地方不安全，得尽快离开。”
“等等。”裴千雅指着中央区域，“你看那个。”
龙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
实验室中间有个金属支架，上面放着一块六棱柱形的晶体。它通体透明，内部有蓝色光丝缓缓流动，像是活的一样。晶体表面刻着螺旋纹路，看起来像dNA结构。
“陨石水晶。”龙弋立刻认出来，“纯度很高。”
“它在对我……有反应。”裴千雅低声说。
龙弋猛地转头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她没回答，而是慢慢走过去。每靠近一步，晶体的蓝光就亮一分。等她站到支架前，那光丝突然加速旋转，整个房间都被映成淡蓝色。
“别碰！”龙弋想站起来，可身体还没恢复，刚起身又跌坐回去。
裴千雅抬起手，停在晶体上方三厘米处。她闭上眼。
一股热流从指尖窜上来，顺着血管蔓延。她的手臂皮肤下泛起微弱蓝光，像是血液变成了荧光液。
“停下！”龙弋爬过去，一把抓住她手腕。
她睁开眼，看着他。
“我知道你担心。”她说，“但我必须试一次。”
“你知道刚才监控里那些实验体最后变成什么样吗？”龙弋盯着她，“肌肉撕裂，神经坏死，脑子烧成灰。这不是升级，是自杀。”
“可我不是他们。”裴千雅摇头，“我是名单上的第一个志愿者。我签过同意书。教授说我有‘高适配基因’。如果我不试，谁还能控制这东西？”
“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。”
“这不是逞强。”她看着他，眼泪忽然滑下来，“以前我只会哭，只会躲，连药都不敢自己找。但现在不一样了。我想保护别人，不只是被保护。”
龙弋看着她的眼泪，手劲松了一点。
但她没抽开。
“相信我一次。”她说，“就像你一直让我们相信你那样。”
龙弋沉默了很久。
然后他松开了手。
裴千雅深吸一口气，把晶体轻轻贴在左臂静脉处。
刹那间，蓝光爆发。
她的整条手臂变得透明，血管像电路一样亮起。光顺着经络往上冲，直达心脏。她整个人开始发抖，牙齿打颤，额头冒出冷汗。
监测仪突然响起警报。
【生命体征异常！心率飙升！细胞活性剧烈波动！】
龙弋盯着屏幕，手已经摸向战术带——准备强行中断实验。
可就在他要动手时，蓝光猛地一收。
所有光芒缩回她体内，最后凝聚在胸口一点，像被心脏吸了进去。
警报声戛然而止。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
裴千雅站着没倒，呼吸平稳，脸色恢复红润。皮肤下的蓝光还在微微闪烁，但不再扩散。
龙弋抓起她的手腕查脉搏。
跳得有力，节奏正常。
他看向旁边的体力监测仪——那是从一台残破设备上拆下来的便携屏，刚才自动连接了她的生物信号。
屏幕上显示：
【当前体力值：120%】
“这不可能。”龙弋皱眉，“人类极限是100%，你怎么会超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裴千雅轻声说，“但我觉得……我没坏。”
她活动了下手臂，伤口正在愈合。原本擦破的膝盖，血痂已经脱落，露出新皮肤。
龙弋盯着她看了很久。
最后他说：“你赢了。”
裴千雅笑了下，有点累，但很踏实。
支架上的主晶体暗了下来，像是能量被抽走一部分。 而在旁边的小平台上，一块碎片正微微发亮。
“那里本来没有东西的。”她说。
龙弋走过去检查，拿起那块碎片。它只有拇指大，但握在手里能感觉到温热。
“它在回应你。”他说。
“也许……它需要两个人。”裴千雅看着他，“你有没有感觉？心跳变快？或者手臂发热？”
龙弋没答。
但他左手确实有点麻，像是电流轻轻扫过。
他把碎片递给她：“先收着。”
裴千雅接过，小心放进衣服内袋。
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忽然问：“我现在……还算正常吗？”
龙弋撕下一块布条，蹲下帮她包扎手肘的伤。动作很稳，一句话也没多说。
“只要心还跳着，就不是怪物。”他说。
裴千雅抬头，看着实验室深处。那里还有另一扇门，半开着，里面黑着。
她想起什么：“终端里有一段加密数据，提到‘双生载体计划’。说单一适配者只能激活基础功能，但如果两个高适配者同时接触水晶……可能会解锁同步进化模式。”
龙弋站起身，走到主水晶前。它依旧安静，但内部光丝又开始缓慢流转。
“你是说，它还没完事。”他说。
“它在等。”裴千雅走过来，站在他身边，“等下一个接触的人。”
龙弋看着水晶，又看看她。
然后他伸出手。
他的指尖离晶体还有两厘米时，那块碎片突然在她口袋里发烫。
裴千雅的手也抬了起来。
两只手，同时朝着水晶伸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