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谁家女童,竟敢对江先生如此无礼?
还扬言要师尊出手教训?
整座酒楼气氛陡然凝滞。
半空中白雾缭绕。
隐约可见一道身影渐次清晰。
那是一位年长的老者,身披道袍,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。
江暮云目光微动,神色稍稍收敛。
“原来是道家中人。”
不过他的视线并未在那老者身上久留,而是落到他身旁那位包子脸的小萝莉身上。
小萝莉生得精致如精灵,
一头雪白的长发,
其间点缀着几缕蓝色发丝,
身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裙。
而这位小萝莉,竟称那位道家之人为师尊?
江暮云心中浮起一丝好奇。
道家之人?
还是这样一对师徒?
依他对大秦的了解,如今正值战国,道家之中——
唯一符合这般师徒身份的,唯有当代道家掌门北冥子,及其年幼的弟子晓梦。
意识到这一点,江暮云略感惊讶,目光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晓梦。
原来未来那位天宗掌门,小时候竟生得如此可爱!
一张圆润的包子脸,双眼大而灵动,
却偏要学着大人模样,蹙眉傲然地回望他。
这模样,令江暮云几乎想将她抱进怀里,好好揉捏一番。
这般可爱的女娃,
将来终究会长成一位冷艳女子。
况且众所周知,
银发之人往往清冷孤高,长大后的晓梦,可不会再有如今这般稚气可爱了。
“师尊!我害怕!”
晓梦察觉江暮云的目光愈发深邃,吓得缩到北冥子身后,
瑟瑟发抖。
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这位被称为“江先生”
的说书人不像什么好人,
倒像是专骗她这般小少女的恶徒。
江暮云回过神来,略显尴尬,“咳……”
其实也怪不得他,若非晓梦这丫头突然现身,
他也不至于一时失神。
他重新望向气质出尘的北冥子,开口问道:
“道家掌门今日驾临我这酒楼,所为何事?”
众人望着仙风道骨的北冥子与从容自若的江暮云,
心中暗忖:当世之中,能与此等世外高人如此对话的,
恐怕也只有江先生这样的仙家人物了吧?
然而在江暮云看来,自己这般态度已算客气。
不论来者身份如何,一言不合就砸人酒楼——
他没直接命人将对方拿下,已算宽厚。
北冥子语气平静地说:“方才我已言明,江先生以说书人之身,却将道家编入这般离奇故事,损我道家清誉。”
起初,在场众人见他气质超凡,宛若老神仙,还心存敬意。
一听这话,大家却纷纷不满起来。
“什么叫损你道家清誉?”
“就是!江先生故事里的道剑仙,和你们道家有何关系?”
“若不想听,何必来酒楼自寻烦恼?”
“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来挑事的。”
不少人站了起来,有人喊道:“江先生,不如把这老头和那小丫头抓起来!这种上门挑衅的,我还是头回见!”
还有人冷哼:“你们不知道江先生的身份吗?把你们道家写进书里,是给你们面子,还敢说江先生不是!”
“把他们抓起来!”
江暮云微微眯眼,似在观察这位道家天宗掌门会如何应对。
他也没料到,自己说书内容中提及道家,竟会引得对方如此动怒。
又或者,这不过是对方借题发挥,实则想对付他?
台下已有人按捺不住,一些江湖人想在江暮云面前表现,便朝北冥子冲去。
这时,北冥子袖袍一扬。
随即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——
刹那间,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世界化为灰白。
他们仿佛被定格在一幅水墨画中,不再立体,而是平面中的人影。
唯有北冥子与晓梦,仍鲜活如真。
其他人动弹不得,却意识清醒,眼睁睁看着这一切。
北冥子一步步向前走去。
一挥手,便击倒一片人。
虽未伤及性命,却无人能再起身阻拦他走向江暮云。
江暮云终于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,正欲开口。
就在这时,晓梦的小脑袋从北冥子身后探出,娇蛮地跳到一个武林人士身上,用力踩了几脚。
“刚才就你喊得最大声!踩你!踩你!”
江暮云的嘴角极轻地牵动了一下。
眼前的景象,与他记忆里那位道法超绝、不沾尘俗的道家天宗掌门,全然不同。
年幼时……竟是这般顽劣的性子?
他一时没忍住,低低笑了出来。
此时酒楼里静得诡异,唯有他们三人还能自如行动。
其余人,包括静立在江暮云身后的那群女子,都似被定住身形,唯有眼中眸光微颤,泄露了心底的不安。
她们虽对今晨之事仍存芥蒂,却无人愿见江暮云受伤。
一张张娇艳容颜此刻微微扭曲,显出几分挣扎之色——
那是欲要出手的前兆。
想将步步逼近江暮云的那个北冥子,当场除去。
晓梦猛地从那名江湖人的身上跃下,气鼓鼓地瞪向江暮云:“你竟敢笑我!”
见她年纪小小却板着脸,神色还那般阴沉,江暮云笑意更深。
“自然是笑你。”
“难不成要我对着你师尊那样的老头子笑?”
……
他一句话,轻飘飘地得罪了两个人。
晓梦气得鼻尖都皱了起来:“师尊!快教训他!这人实在太惹人厌了!”
江暮云却悠然向后一靠。
唇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“小丫头,太过顽皮,可是要挨打的。”
晓梦脸颊蓦地涨红。
她在道家这些年来,何曾与年轻男子有过这般对话?自被北冥子收入门下,宗内谁见她不得恭称一声“小师叔”
?
几时受过这等调侃?
她鼓着圆圆的包子脸,气呼呼地道:
“师尊!不如你将这人擒回山上守门吧!”
“这张嘴实在可恨!”
“我要叫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。”
江暮云被她这孩子气的话逗得轻笑。
“小丫头终究是小丫头,事事都要倚仗师尊。”
“你若真有本事,便亲自来擒我回去——我或许会考虑,是否随你走这一趟。”
晓梦盯着他那满是戏谑的神情,愈发气恼。
可她随即神色一正,对着江暮云一字字道:
“你等着。
终有一日,待我道行超过师尊——”
“我定当下山,亲手将你抓回道家山门,让你一辈子守着那扇门!”
江暮云一挑眉。
“哟,小丫头还挺有志气的。”
晓梦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人许诺。
对方却仍在调侃她,气得她不行。
她头一回觉得自己的修为进境太慢——若再强些,此刻就能对江暮云直接出手。
这时,北冥子缓步挡在晓梦身前。
苍老而玄妙的声音响起:“听闻江先生乃当世神人,通晓万事。”
“今日你编造我道家之事,老夫特来讨个公道,江先生可觉得冤枉?”
江暮云轻笑一声。
“讨公道?”
“还是免了吧,北冥子。
你在诸子百家中,实力确实可比东皇太一。”
他摇了摇头。
“但现在,还不够资格让我出手。”
北冥子虽对江暮云有所耳闻,知其自负。
却未料他竟狂妄至此!
明知自己是道家掌门,仍不放在眼里。
北冥子抬手,指向四周僵立的众人,问道:“如此情势下,江先生仍觉得我不配与你交手?”
江暮云淡然一笑:“不就是道家的‘天地失色’么?”
“有什么稀奇。”
北冥子浑身一震:“你……竟连‘天地失色’都知晓!”
“你对我道家,究竟知道多少!”
这一刻,他着实被江暮云惊住了。
道家绝学,怎会外传?
更何况江暮云一介说书人,从未上过道家山门,更不应得知!
江暮云见他神色骤变,仍是从容说道:“这有何难?江湖传闻,你也听过。”
“我知晓天下万事,道家不过是诸子百家之一。”
“我不只知晓道家绝学,还知道……”
他说到此处,目光越过北冥子,落在他身后那名白发少女身上。
“你将来会把掌门之位,传给你最疼爱的小徒弟,是么?”
“哪怕她只是一介女子。”
轰!!!
酒楼里所有听客虽不能动,却听得清清楚楚。
江暮云此言一出,满场皆寂。
一些尚能转动眼珠的人,已经将视线投向北冥子身旁的晓梦。
就是这个小姑娘!
她将来会成为天宗的掌门?
简直难以置信!
然而众人心中对江暮云更多的是钦佩。
江先生连这种事都能推算出来!
真乃神人也!
晓梦同样震惊不已。
掌...掌门之位会传给我?!
她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师尊,却发现北冥子也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。
他们原本是来找江暮云讨要说法的。
虽然在门外听了许久才破门而入。
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。
这些只有道家中人才知晓的秘密,竟被江暮云得知,还当众说了出来!
北冥子在震惊之余,也感到愤怒。
但他更想知道,江暮云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的?
天人?
绝无可能!
就连他们道家都不敢妄称天人。
此前他在山中推算江暮云的命数,却一无所获,这才带着爱徒晓梦来到新郑。
本以为江暮云这个装神弄鬼的所谓天人,在见到真正的修道之人后会原形毕露。
却没想到,事情完全出乎北冥子的预料。
晓梦更是怔在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