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书记，这位想必就是汉东的程书记吧？果然是年轻有为，气度不凡！”一个洪亮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。
程度循声望去，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大步流星地走来。
他身着一件深色立领行政夹克，熨烫得一丝不苟，步伐稳健有力，行走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干练气场，正是江南省长庞龙。
“庞省长您过奖了，晚辈程度，久仰您的大名，一直想找机会向您请教学习，今天总算有幸见到了。”程度立刻上前一步，微微躬身，主动伸出双手与庞龙相握，态度放得十分谦逊。
他深知，这位庞省长不仅是江南省的二把手，更是年后接替自己老丈人出任江南省委书记的既定人选，是未来合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。
“这可不是客套话！”庞龙用力握了握程度的手，脸上洋溢着热情甚至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欣赏，“程书记，我可是认真研究过你在青林、吕州和京州的施政方略，尤其是经济发展方面的思路和成果，令人印象深刻啊！”
他话锋一转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：“不知道程书记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江南省发展？你要是肯来，我这个省长的位置都可以让给你，我来给你当副手，全力配合你的工作！”
这话一出，连旁边的江正源都微微挑眉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。程度心中一惊，知道这是极高的赞誉和试探，连忙摆手，语气更加诚恳：
“庞省长您这可真是折煞我了！我这次是带着学习的心态来的，刚才江书记还批评我呢，说我们汉东去年经济工作没做好，出现了下滑，我这个分管相关工作的副书记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正要借此机会，好好向江南省的同志们取经学习。”
“哎，汉东经济暂时的波动，怎么能怪到你头上？”庞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，语气带着几分替程度不平的意味，“还不是那位……主导不力？若是你程书记来牵头推动这次合作，我们江南省二话不说，立刻拍板同意！但如果是沙瑞金书记来主导嘛……”
他的声音拖长，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和疑虑。
“庞省长，请您相信，此次三地合作，初衷是互利共赢，对我们汉东、江南和魔都都有长远的益处……”程度试图将话题拉回合作本身，阐述共同利益。
“道理我都明白，”庞龙抬手打断了他，神色变得郑重了一些，“但是程书记，搞经济、谋发展，不是纸上谈兵，更不是儿戏。我们肩膀上扛着的是江南省数千万老百姓的福祉，每一项重大决策都必须慎之又慎。”
他巧妙地抬出了江南省委的集体决议作为挡箭牌，“对于此次合作，我们省委内部的初步意见是，方向是好的，但具体推进，必须要慎重，要充分评估风险。”
他这番话，实则一箭双雕：
其一，他是真心欣赏程度的能力。如果能将这样一位擅长搞经济的干将挖到江南，他确实愿意大力支持，甚至不惜让出部分主导权。
其二，他也是在向即将离任的江正源明确表态，表明自己坚定支持江正源的女婿程度，这份人情和立场，他做得很足。
看到程度神色如常，庞龙又缓和了一下语气，解释道：“程书记千万别误会，我绝不是否定你们提出的方案不好，或者思路不行。方案我们研究过，很有前瞻性。我们主要的顾虑点，在于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直视程度，缓缓说出了核心问题，“在于对你们那位沙瑞金书记……我们，不太放心。他的工作风格和过往在经济领域的表现，让我们对合作的稳定性和实际效果，存在疑虑。”
庞龙这番话，既表达了对程度的认可，也将合作的障碍清晰地指向了沙瑞金，将了程度一军，也把下一步需要解决的难题，明确地摆在了桌面上。
“庞省长，其实我们沙书记他……” 程度还想再为沙瑞金解释几句，试图缓和庞龙的刻板印象，为后续合作扫清一些障碍。
“好了好了，老庞，程度，工作上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。” 江正源适时地出声打断，他一手亲切地揽过程度的肩膀，另一只手熟稔地拍了拍庞龙的后背，语气轻松地说道，“走走走，我们边吃边聊！天大地大，吃饭最大。
” 这一幕显示出，尽管在工作中江正源和庞龙可能存在不同意见，但两人私下的交情相当不错，能够直呼“老庞”，举止随意。
这种和谐的书记与省长关系，与汉东省的局面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在汉东，沙瑞金、谢贤林和程度这三位核心领导，连表面上的和谐都难以维持，更别提私下如此融洽的氛围了。
书记和省长之间明争暗斗，甚至在某些场合相互拆台，内耗严重。
否则，以汉东省深厚的工业底子、优越的地理位置，以及当年承接了魔都近百分之八十工业转移的历史机遇，再加上与魔都千丝万缕、盘根错节的人脉和资本联系，其经济发展本应更具韧性，绝无可能出现Gdp不增反降的尴尬局面。
正是这种高层的不和，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汉东固有的优势，使其在与东部其他省市的竞争中，潜力未能完全释放。
“来来来，程书记，快请坐，我们边吃边聊！” 庞龙也热情地招呼程度入席，尽显地主之谊。他指着桌上刚刚端来的一道菜说道：“外面总有人说我们江南省是美食荒漠，没有叫得响的名菜，这其实是个天大的误会！今天你就尝尝我们这道最负盛名的醋鱼，看看是不是名副其实！”
醋鱼？！
程度心里咯噔一下，这道菜他可是久闻大名，网络上关于其“独特”风味的讨论层出不穷，据说不少初次尝试的人都戴上了“痛苦面具”。
但此刻面对庞省长的盛情推荐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。
无奈之下，他只得拿起筷子，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鱼肉，放入口中，细细咀嚼。随即，他脸上努力挤出赞叹的表情，口中连连称道：“江书记、庞省长，这道醋鱼果然名不虚传！口感细腻，风味独特，鲜香醇厚，肉质嫩滑，真是别有一番滋味！”
他尽可能用了许多褒义词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 江正源看着女婿那略显夸张的表情，忍不住开怀大笑，“老庞，你看，我们可是很少见到程度这副言不由衷、努力找词夸奖的样子，今天托你的福，总算见识到了！”
“江书记，我是真心的，绝非虚言！” 程度又吃了一口，这次感觉适应了些。平心而论，这醋鱼虽然谈不上是他个人偏爱的美味，但也绝对算不上难吃，其“鲜”和“嫩”的特点确实突出，只是那酸甜交织、略带独特的味道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。
“程度，你可别小看这道醋鱼，” 江正源笑着解释道，“它的制作工艺非常考究，通常选用上好的草鱼为主料，经过精准的火候控制和独特的调味烹制而成。成菜色泽红亮诱人，肉质保持极致的鲜嫩，味道酸甜适中，带着一股清雅的香气，口感软糯，甚至有人说能吃出蟹肉的鲜美来。现在市面上很多餐馆做的都不够正宗，今天你吃的可是老师傅的手艺，一般人还真不容易吃到这个水准的。”
“还有这龙井虾仁、清蒸黄鱼、红烧带鱼、葱油石斑、锦绣龙虾，以及这些新鲜的蛎、蛤、虾、蟹……” 庞省长如数家珍般一一介绍，并不停地用公筷给程度布菜，热情洋溢，“都尝尝，都尝尝！看看我们江南的河海鲜味，比起你们汉东的如何？”
“大中午的，我们就不喝白酒了，稍微喝一点本地的黄酒助助兴。” 江正源拿起一个温酒器，给程度面前的酒杯斟了半杯琥珀色的液体，笑着说道，“这黄酒可是难得的好东西，是我们庞省长珍藏的私货，要不是你今天来，我们可不容易喝到呢！”
“这酒啊，我藏了有三十多年喽！” 庞省长眼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，语气带着几分感慨，“还是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，机缘巧合下埋下的一批。这些年偶尔才舍得开一坛，如今剩下的也不多了，喝一坛少一坛。”
“三十多年的陈酿？那我可真要好好品尝一下！” 程度平时对酒文化也有所涉猎，尤其对黄酒有一定的鉴赏能力。
他端起酒杯仔细观察，只见酒液呈现出深邃诱人的琥珀色，挂杯明显。
轻轻晃动，酒体绵柔稠润。凑近鼻尖一闻，一股深邃而复合的香气缓缓释放，浓郁的米香、优雅的曲香以及陈年带来的醇厚气息交织在一起，层次丰富。
他小酌一口，酒液温润地滑过舌尖，酒性极其柔和，毫无刺激感，酸甜苦鲜涩五味协调，余味绵长，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佳酿。“好酒！庞省长，您这珍藏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，多谢款待！”
“客气，以后常来，我和江面省委都十分欢迎！”接下来，江正源给程度一一介绍江现省的省委领导班子。
难得啊！
程度一一看过去，这些省委基本上都很尊重自家老丈人，并且看起来十分团结，最少表面如此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