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忠义！”
清脆带着欣喜的声音传来，顾雨菲如同一只翩跹的蝶，穿过人群来到他身边。
她今日盛装，明艳照人，已是奉天社交圈当之无愧的明珠。
“雨菲。”许忠义微笑回应，目光扫过她身后，“于大姐没来？”
“快到日子了，陈明哪敢让她出来折腾？”顾雨菲笑道，带着几分对陈明“妻管严”的戏谑，“在公馆养着呢。”
许忠义点点头。
于秀凝没来，是好事。
那个女人太聪明，嗅觉太敏锐。
她若在场，陈少杰的戏，未必能演得这么顺畅。
很快，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和几位名媛谈笑风生的陈明。
果然，于大姐不在，这家伙就有点“原形毕露”。
许忠义暗自记下，准备哪天当个有趣的谈资，告他一状。
“哈哈，许老弟！这边！”奉天站站长徐寅初的声音传来，他正陪着两位将星人物。
许忠义走过去，目光迅速掠过。
一位，国字脸，面容刚毅，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，正是督察处正主任邵文光。
此刻他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，但眼神深处，对许忠义的到来，显然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冷意。
另一位，大腹便便，红光满面，一副养尊处优的派头，是生面孔。
徐寅初热情地介绍：“许老弟，这位是金陵监察总部的高委员，此番莅临东北指导工作，邵主任的功劳，离不开高委员的运筹帷幄啊！高委员明天就启程回金陵了。”
高委员。
监察总部。黄埔系柱石。
许忠义瞬间明白了邵文光的底气来源。
这是一把尚方宝剑，难怪能压住地头蛇。他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“惊喜”和“遗憾”。
“高委员大驾光临，许某竟因公务缠身未能远迎，实在是失礼，失礼啊！”他语气诚恳，带着痛心疾首般的自责，“这次从南方带回些不值钱的土产，万望高委员赏脸，给许某一个略尽地主之谊、弥补歉疚的机会！”
话说的漂亮。
不是贿赂，是“弥补歉疚”，是“地主之谊”。情真意切，让人无法拒绝。
高委员果然眉开眼笑，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：“许副主任太客气了！这份心意，高某却之不恭，受之有愧啊！”话是这么说，手已经下意识地做了个“收下”的示意。
一旁的邵文光看着这一幕，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，脸色更冷了几分。
他出身“铁血救国会”，是太子心腹，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钻营贿赂、腐蚀党国的行径。
许忠义，在他眼里就是最大的蛀虫之一。
许忠义对邵文光的冷眼视若无睹。
一个注定要“杀青”的工具人，他的喜怒，重要吗？他目光越过邵文光，落在他身后那个穿着少校军服、身姿笔挺、容貌英俊的年轻人身上。
“这位，想必就是即将高升的陈少校了吧？”许忠义笑容和煦，“果然一表人才，气度不凡。邵主任真是慧眼识珠啊！”
陈少杰立刻上前半步，微微躬身，姿态谦恭至极：“许副主任过奖。属下微末之功，全赖邵主任提携栽培，上峰领导有方。不敢居功。”
声音平稳，眼神清澈，任谁看，都是一个懂得感恩、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。
邵文光听到心腹如此回答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，刚才的不快也散去不少。
他主动向高委员介绍：“高委员，少杰不仅能力出众，家世更是清白显赫。其父是魔都金融巨子陈柏宇先生，黄埔时期，对校长、对党国，贡献卓着。”
高委员闻言，对陈少杰更是刮目相看，连连称赞：“虎父无犬子！党国未来，正需要少杰这样的青年才俊！”
陈少杰再次谦逊回应，感谢高委员抬爱。
邵文光得意地瞥了许忠义一眼，那眼神分明在说：看见没？我的人，根正苗红，上面有人。
奉天，不是你许忠义能一手遮天的地方。
咱们的较量，才刚刚开始。
许忠义迎着他的目光，脸上笑容不变，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……怜悯？
许忠义根本没把邵文光的示威放在心里。
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，勾勒着接下来的剧本。
邵文光今晚注定要倒霉，而且会倒大霉。
按照剧情，他会被陈少杰“误伤”（或者说精心设计），变成植物人。
植物人……许忠义眼底闪过一丝精光。
一个植物人正主任，岂不是比一个空着的位子，或者再来一个不知底细的新主任，要好得多？
只要邵文光还有一口气在，名义上他就还是督察处正主任。
上峰想换人？名不正言不顺。
想把他调走？
你能提供比奉天、比他许忠义砸钱维持更好的医疗条件吗？
不怕寒了下面“忠心耿耿”下属们的心？
这招叫“占着茅坑不拉屎”，但用的是“情深义重、不惜代价救治上司”的完美包装。
至于更高层面的制衡？许忠义更不担心。金陵那潭水，他早就趟熟了。
百分之九十的高官，要么和他有直接利益捆绑（魔都的投资公司等着分红），要么欠着他大人情。
真正的铁杆太子党？
上有陈长官等委座亲信关照，下有于秀凝、陈明等本地实力派拥趸，想在东北动他许忠义的蛋糕？难如登天。
邵文光，就是他稳住奉天局面、抵挡后续空降风险的最好盾牌。
一个植物人盾牌。
想明白了这些，许忠义再看眼前这场喧嚣的宴会，只觉得像一场荒诞的戏剧。
每个人都在演戏：高委员演着平易近人，邵文光演着志得意满，陈少杰演着忠诚感恩，徐寅初演着左右逢源，陈明演着风流倜傥……连他自己，也在演着重回故地的“财神爷”。
只有他知道，剧本的高潮即将到来，而主角之一，已经暗中换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