菱形晶体在时空乱流的冲击下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，但内部淡蓝色的能量流仍在顽强运转。
祝昭然双手抱着晶体，能清晰感受到其中传来的空间波动——那扇“门”还在，只是另一端的景象从蔚蓝海域变成了暗红焦土。
“赌一把。”她抬起头，火红的尾巴在灰雾中轻轻摆动，眼神却坚定，“留在这里等下一个锚点，可能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。这个位面至少还有地面。”
苏沐寒冰蓝的眸子注视着晶体中那片焦土景象，兔耳微微前倾：“能量层级很低，位面本源可能已经枯竭大半。危险程度……未知。”
“但至少不是虚空。”李红莲撑着身体站起，失去左臂的肩膀在冰膜覆盖下已经不再渗血，“而且，位面濒临崩溃时，往往会有一些……平时见不到的东西浮现。可能是遗迹，也可能是线索。”
祝昭然点头，看向那三名莲火盟伤员——一人昏迷，两人勉强清醒。她深吸一口气：“各位，抓紧了。门一开，立刻进，不要犹豫。”
众人屏息。
祝昭然将一缕红莲龙火注入晶体，苏沐寒同时注入极致寒气。
冰火之力在晶体内部碰撞、交融，激活了最后的空间符文。
“咔——咔咔——”
晶体表面的裂纹迅速蔓延，但与此同时，一道淡蓝色的空间门户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。
门户另一侧，暗红色的天空、龟裂的大地、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味扑面而来。
“走！”
祝昭然率先跃入门户，苏沐寒紧随其后。
李红莲用右臂夹起昏迷的伤员，另外两人互相搀扶，踉跄着冲了进去。
就在最后一人身影消失的瞬间——
“轰！”
菱形晶体彻底炸裂，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灰雾中。
空间门户剧烈扭曲、坍缩，最终消失不见。
留在原地的，只有重新聚拢的虚空蠕虫触须，以及那片永恒的灰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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脚踩到实地时，祝昭然的第一感觉是：烫。
地面是暗红色的硬土，裂缝深处能看到熔岩流动的橘红光芒。
空气稀薄且带着刺鼻的硫磺味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火在灼烧喉咙。
暗红色的天空没有太阳，只有一层厚厚的、缓慢翻涌的烟尘云。
“这地方……”祝昭然皱眉，狐耳警惕地转动，“能量稀薄得可怕，连下界最贫瘠的地方都比不上。”
苏沐寒已经蹲下身，手指按在地面裂缝边缘。
极致寒气从她指尖渗出，试图探查地底结构，但寒气只蔓延了不到三丈就停滞了——这个位面的能量场太过紊乱，连感知都被严重干扰。
“位面本源至少枯竭了八成。”她轻声判断，“能维持地面不彻底崩碎，已经是个奇迹。”
李红莲将昏迷的伤员平放在一处相对平整的地面上，环顾四周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凉：“又是一个被榨干的下界……上界那帮畜生，连骨头渣子都不肯放过。”
正说着，远处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。
祝昭然立刻握紧断剑，苏沐寒也悄然站到她身侧。
两人顺着声音方向望去——约莫百丈外，一座半塌的岩石山丘后，转出三个人影。
那三人衣衫褴褛，身形枯瘦，皮肤因长期暴露在恶劣环境中而呈现病态的暗红色。
他们手中拿着简陋的石矛，矛尖打磨得粗糙但锋利。
看到祝昭然一行人时，三人明显愣住了，随即眼中爆发出警惕与……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。
“外……外来者？”
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，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。
祝昭然没有放松警惕，但收起了断剑的锋芒：“我们无意冒犯，只是路过。”
“路过？”老者身后一个年轻些的汉子激动地踏前一步，“你们能穿过位面壁垒？那你们一定有穿云舟！带我们走！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！”
“阿岩，冷静！”老者喝止了他，但自己看向祝昭然的目光也充满恳求，“这位……大人，如果你们真有离开的方法，请……请至少带上孩子。这个位面撑不了多久了，最多再有三五年，地核就会彻底冷却，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。”
祝昭然和苏沐寒对视一眼。
李红莲缓缓走上前，右手指尖凝聚出一小团红莲之火——温和的，没有攻击性的火焰。
火焰在暗红的天幕下显得格外温暖。
“我们是逃亡者，不是上界的人。”他沉声道，“能告诉我们，这个位面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看到红莲之火的瞬间，那三名幸存者眼中的警惕明显消融了些。
老者眼眶发红，颤声道：“你们……你们也是反抗者？”
“算是。”李红莲点头，“莲火盟，李红莲。”
“莲火盟……”老者喃喃重复，忽然老泪纵横，“终于……终于等到你们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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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过老者的叙述，一个触目惊心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。
这个位面名为“赤岩界”，原本是一个火属性为主、生机勃勃的下界。
六十万年前，赤岩界也曾有过辉煌的文明，甚至出过三位帝玄境大圆满的强者——他们都在“飞升”后杳无音讯。
“大概五千年前开始，情况变了。”老者名叫岩伯，此刻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，声音低沉，“上界的‘收割’越来越频繁，从每百年一次，变成每十年一次，最后变成每年一次。他们不仅抽取飞升者的‘道果’，还直接抽取位面本源——大地深处的能量脉络、天空中的元素潮汐、甚至生灵的先天命轮……所有能抽的，他们都不放过。”
他身后那个叫阿岩的汉子咬牙切齿：“我爷爷那辈，赤岩界还有十七座大城，人口千万。到我父亲那辈，只剩三座城。现在……全没了。整个位面，活下来的不到一万人，分散在各个废墟里苟延残喘。”
“为什么不反抗？”祝昭然忍不住问。
“反抗过。”岩伯苦笑，“三百年前，最后三位轮回境前辈联手，试图冲击位面壁垒，去上界讨个说法。结果……他们刚撕开壁垒，就被三道金色剑光斩杀。尸体被挂在壁垒裂缝处，挂了整整十年，作为警告。”
苏沐寒轻声问：“上界的人，最近来过吗？”
“三个月前来过。”岩伯眼中闪过恐惧，“不是普通的收割队，是黑金制服的人，坐着黑色穿云舟。他们在位面各处巡视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……离开前，他们宣布了这个位面的‘净化评级’——丙级，意思是‘资源枯竭，无继续收割价值’。按上界的规矩，丙级位面会在十年内被‘清理’。”
“清理？”李红莲眉头紧锁。
“就是彻底毁灭。”岩伯声音发抖，“抹除位面坐标，炸毁地核，让整个位面化作虚空尘埃……这样，上界对其他下界的掌控就不会被泄露，也省得再浪费人力看守。”
祝昭然握剑的手猛地收紧。
苏沐寒的小账本虚影在掌心一闪而逝，上面浮现一行新记录：“‘全域净化’的真实含义：对反抗位面的镇压+对枯竭位面的清理+对潜在威胁的排查。”
李红莲深吸一口气：“岩伯，你们知道这个位面还有没有……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？比如古老的传送阵，或者自然形成的空间裂缝？”
岩伯想了想，忽然眼睛一亮：“有！在‘熔心谷’深处！那里原本是我们赤岩界的圣地，地下有一道连接地核的能量脉。但三百年前那场反抗失败后，上界的人在那里布下了封印，说是防止能量泄漏。不过……我爷爷临终前说过，那封印下面，好像压着别的东西。”
“能带我们去吗？”祝昭然立刻问。
岩伯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苏沐寒和李红莲，最终重重点头：“我带路。但熔心谷很危险，封印周围有上界留下的警戒阵法，而且……谷里现在栖息着一些因能量异变而生的怪物。”
“怪物我们来处理。”祝昭然站起身，火红的尾巴在身后扬起，“您只需要带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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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往熔心谷的路上，众人见到了赤岩界末日的惨状。
龟裂的大地上散落着城市的废墟，断壁残垣被风沙侵蚀得只剩轮廓。
偶尔能看到一些简易的窝棚，那是幸存者的聚居点，但大多已经空置——人都死了，或者逃往更深的荒野。
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。
走了约莫两个时辰，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裂谷。
裂谷两侧岩壁陡峭，谷底深处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光芒涌动，那是尚未完全冷却的地核余热。
“就是这里。”岩伯停下脚步，指向裂谷深处，“封印在最底下，但下去的路……被那些怪物堵住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裂谷两侧的岩洞中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。
紧接着，数十只通体暗红、形如蜥蜴但背上长着晶石尖刺的生物爬了出来。
它们眼睛是浑浊的黄色，口中滴落的涎液腐蚀着岩石，发出“滋滋”声响。
“地火蜥，被紊乱能量污染的变异种。”岩伯声音发紧，“它们能喷吐高温酸液，背上的晶刺还能发射能量射线。小心！”
地火蜥群已经发现了入侵者，嘶叫着扑了上来。
祝昭然踏前一步，断剑横扫。
剑锋虽无剑意加持，但红莲龙血灌注下依然锋锐无匹，将最先冲来的三只地火蜥拦腰斩断。
断裂的尸体内喷出滚烫的血液，落地后竟将岩石烧出一个个浅坑。
苏沐寒则双手结印，三道冰凰掠影残影出现在蜥群侧翼。
残影同时抬手，极致寒气如瀑布般倾泻，将十几只地火蜥冻成冰雕。
但更多的蜥蜴从岩洞中涌出，数量很快超过百只。
“数量太多，不能缠斗！”李红莲喊道，“冲过去！”
祝昭然点头，背后火焰龙翼展开——莲龙·烈羽扬！
她不是要飞，而是将龙翼猛力一扇，卷起炽热的狂风！
狂风裹挟着红莲龙火的余烬，如火焰风暴般扫向前方的蜥群。
地火蜥虽耐高温，但红莲龙火的净化特性让它们痛苦嘶鸣，攻势为之一滞。
趁此机会，苏沐寒在众人脚下凝出冰蓝色的滑道。
滑道顺着裂谷斜坡向下延伸，众人踏上滑道，迅速向谷底滑去。
地火蜥群紧追不舍，不时有酸液和能量射线从后方射来。
祝昭然断后，断剑挥舞成幕，将大多数攻击挡下。
偶尔有漏网之鱼，但在即将命中她的瞬间，莲龙·碎炎散被动触发！
赤金色的莲花花瓣护盾浮现，挡住酸液和射线。
护盾剧烈震颤，随即爆散成无数火针，倒卷向追击的蜥群。
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只地火蜥被火针贯穿，在火焰中扭曲燃烧。
如此且战且退，众人终于滑到谷底。
谷底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平台，平台中央，果然有一座残破的圆形石阵。
石阵由十二根断裂的石柱组成，柱身上刻满了复杂的空间符文——但此刻，符文大多已经暗淡，石阵表面还被一层淡金色的光膜覆盖，光膜上流转着上界特有的封锁符文。
“就是这里！”岩伯激动道，“但这个封印……”
祝昭然走到石阵边缘，伸手触碰那层淡金光膜。
指尖传来强烈的排斥力，光膜表面浮现出警告性的波纹——这是上界裁决院留下的标准封印阵法。
苏沐寒也走过来，冰蓝的眸子扫过石阵结构：“封印是双向的，不仅封锁内部，也阻止外部激活。强行破开会触发警报，上界可能会立刻知道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李红莲皱眉。
祝昭然却盯着石阵中央那根最粗的石柱。柱身底部，有一处不太显眼的凹陷，凹陷的形状……像一把剑的剑格。
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断剑，又看了看那个凹陷。
剑格处的火焰莲花符文，与凹陷边缘的纹路，似乎能对上。
“也许……”她轻声道，“道尊留下的东西，不止那柄断剑。”
没有犹豫，她走到石柱前，将断剑剑格按入凹陷。
“咔哒。”
严丝合缝。
下一秒，断剑剑身上的火焰莲花符文再次亮起——虽然微弱，但确实亮了。
与此同时，石阵十二根柱身上的空间符文如链条般逐一点亮，淡金色的封锁光膜剧烈震颤，然后……
“嗡——”
光膜没有破碎，而是如水波般荡漾开，露出下方石阵的真实面貌。
石阵中央，浮现出一幅立体的星图投影。
星图中有数十个光点闪烁，每个光点旁都有细小的古文字标注。
祝昭然勉强能认出其中几个——“天玄”“青冥”“炎武”……都是下界位面的名称。
而在所有光点中央，有一个特别明亮的蓝色光点，旁边标注的文字是：
“安全锚点·碧霞峰接引阵·需双血共鸣开启”
苏沐寒冰蓝的眸子微微睁大：“这是……道尊留下的位面地图和紧急传送网络？”
李红莲激动得浑身发抖：“是了！一定是！道尊当年飞升前，肯定在各个下界留下了后手！这个石阵就是其中之一，它能连接道尊标记的所有‘安全点’！”
但就在这时，裂谷上方忽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！
众人抬头，只见暗红色的天幕中，三艘黑色穿云舟正冲破烟尘云，朝着裂谷方向疾驰而来。舟身上，裁决院的金色天平与长剑徽记在昏暗天光下格外刺眼。
岩伯脸色惨白：“他们……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？！”
祝昭然握紧断剑，眼神冷了下来。
苏沐寒的小账本上，最后一行记录浮现：“追兵已至，数量：三舟，预估战力：至少两名神藏初期。选择：强行激活传送，或迎战。”
裂谷上方，穿云舟已经悬停，舟上跃下十余道黑金身影。
为首者，正是面容阴鸷的雷尊。
他的目光锁定谷底石阵前的祝昭然，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：
“找到你们了，小老鼠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