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8年6月7日未时，云龙山南麓的川军补充营营地突然热闹起来。原本只够三百人驻扎的茅草棚外，新搭的帐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，帆布上“独立师”的白底黑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。张耀明刚把勃朗宁手枪别在腰间，就看见陆铭凡带着赵承业和后勤处长，踩着尘土快步走来，身后还跟着两队扛着武器的士兵，军靴踏在黄土地上的声响震得草叶发颤。
“张耀明，给你添人添枪了。”陆铭凡走到营地中央的土坡上，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列阵，“独立师主力抽不出整团，但从保安团、补充团和师部直属队里，给你凑了个加强团的架子——原补充营386人不动，再从王铁山那调280人，全是守过徐州城墙的老兵，擅长爬铁丝网、炸碉堡；李靖川那边拨300人，其中50个是春田步枪神枪手，还带20挺歪把子机枪；师部直属的工兵、通讯组也归你管，现在全团共1200人，够不够团级规模？”
张耀明愣住了，手里的红辣椒都忘了嚼——早上比武时他还想着能多要20条机枪就知足，没想到直接扩成了团。他赶紧立正，声音都有些发颤：“师座！这……这也太多了！俺们川军补充营以前从没带过这么多人！”
“现在不是补充营，是独立师临时加强团，你任团长。”陆铭凡从赵承业手里拿过新的任命状，递到张耀明面前，纸上盖着独立师的朱红大印，“别慌，王铁山派来的人归陈武管，他熟徐州郊野地形，前几天还跟你一起摸过‘桐部队’的外围阵地，知道哪里有暗哨、哪段铁丝网好突破；李靖川的神枪手由他的副团长带，专门负责压制日军了望塔；师部工兵班有三个爆破能手，炸地下电缆、破反坦克壕都是老手。你要做的，是把这群人拧成一股绳。”
话音刚落，后勤处长就挥手示意士兵卸装备。只见十辆骡马大车顺着土路赶来，车厢掀开的瞬间，阳光照在武器上，晃得人睁不开眼：最前面的车上堆着150支春田步枪；第二辆车装着50挺汤姆逊冲锋枪，弹鼓里早已压满20发子弹，枪身的蓝钢镀层没半点磨损；第三辆车更让士兵们惊呼——4门82mm迫击炮，炮管擦得锃亮，旁边还堆着200发炮弹，炮架上的木质部件带着新伐木头的清香。
“这是给你的‘破阵家伙’。”陆铭凡指着迫击炮，对张耀明说，“日军‘桐部队’有反坦克壕和钢板了望塔，光靠土炸药不够。82mm迫击炮射程3000米，能先轰掉他们的探照灯和岗哨；另外给你200个美式手雷、50捆集束手榴弹，还有100公斤tNt炸药，比你那土炸药威力大三倍，工兵班知道怎么用。”
张耀明快步走到大车旁，伸手摸了摸春田步枪的枪管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眼眶发热。川军补充营以前最缺的就是好枪，士兵们大多用老套筒，有的枪膛都磨平了还在凑合用。现在150支春田整齐地摆在面前，枪托上的防滑纹清晰可见，他突然想起滕县巷战时，弟兄们拿着菜刀跟鬼子拼的场景，喉咙瞬间发紧。
“还有反坦克的家伙。”后勤处长又掀开第四辆车的帆布，里面是4支缴获的日军反坦克枪，枪身长1.5米，枪管上还留着弹痕，“这枪能打穿94式装甲车的侧面装甲，有效射程500米，给你配200发穿甲弹，专门对付日军的巡逻装甲车。另外给狙击组配了3支带瞄准镜的春田狙击枪，梁山河早上特意来调过准星，800米内打碉堡射孔没问题。”
营地的士兵们早就围了过来，陈武挤开人群走到最前面，伸手拿起一支汤姆逊，熟练地拉开枪栓又合上，清脆的声响让他咧嘴笑：“团长！这玩意儿俺熟！前几天跟你去大许家洼地侦察，俺就是用汤姆逊清的外围岗哨！有这枪，再遇到鬼子的机枪巢，俺们不用绑炸药包硬冲了！”李靖川派来的神枪手李二狗则拿起春田狙击枪，对着远处的树靶比划了一下，点头道：“这枪准头比俺们团的还好，明天肯定能敲掉鬼子的观察员！”
陆铭凡看着士兵们兴奋的模样，转身对张耀明说：“装备给够了，但战术得跟紧。日军阵地三层防御，先让迫击炮轰掉了望塔和探照灯，再让神枪手压制机枪手，工兵班趁机炸掉铁丝网和反坦克壕，最后主力冲进去炸炮位——记住，别硬拼，跟梁山河的狙击组、陈武的尖兵组配合，他们会在外围给你打掩护。”
“师座放心！俺们早跟梁山河约好了，明天拂晓前他会在砖窑顶给俺们报坐标！”张耀明拍着胸脯保证，又指了指营地角落，“陈武还带着10个老兵，昨天就跟工兵班学炸地下电缆了——上次侦察时他摸清楚了，电缆埋在反坦克壕底下，先炸断这玩意儿，鬼子的炮群就是没眼睛的瞎子！”
正说着，远处传来马蹄声，独立师战地医院院长李若曦中校带着五个护士、三个卫生员赶来，身后跟着两辆骡马医疗车，车身上印着醒目的红十字标记。她穿着一身熨烫整齐的深灰色军装，领口别着中校军衔章，腰间一边挂着医用剪刀和止血带，一边别着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，既显军人的干练，又透着医护人员的细致。
“张团长，奉命给你部送医疗支援。”李若曦走到张耀明面前，抬手敬礼，动作标准利落，“这是从汉口军委会调拨的磺胺粉，我让卫生员提前分装成了‘冲锋急救包’，每个弟兄能揣两包，中枪后能自己先压血。”
她掀开医疗车的帆布，里面的物资整齐排列。李若曦指着身后的高岚，补充道，“高护士长会带着两个护士跟在冲锋梯队后面，500米外设第一个急救点，你们每推进100米，我们就跟进一步——这是医疗调度方案，你让通讯组跟我们的电台通个频，随时报伤员位置。”
张耀明接过李若曦递来的方案纸，上面用红蓝笔标着急救点和后送路线，字迹工整清晰。他突然想起早上比武时高岚递的毛巾，此刻看着李若曦和护士们，心里暖烘烘的：“李院长，谢谢你们！俺们尽量少受伤，可真要是有弟兄倒下，就拜托你们了！”
“保护伤员是我的职责，就像你们摧毁敌炮是你们的职责。”李若曦语气沉稳，目光扫过营地的士兵，“我已经让卫生员现在就给弟兄们做三分钟急救培训——怎么压动脉、怎么绑止血带，多学一点，就能多活一个。高岚，带卫生员去各班教学，动作快！”
“是！”高岚立刻应声，带着卫生员往士兵堆里走，手里还拿着个木制的手臂模型，演示怎么包扎枪伤。
陆铭凡看了眼太阳，对张耀明说：“给你一下午时间整训，晚上九点我来听作战方案。记住，1200人不是1200条枪，得让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——陈武带的尖兵组负责清外围暗哨，迫击炮手盯着了望塔，神枪手压制机枪巢，工兵炸障碍，一步都不能乱。”
“是！”张耀明立正敬礼，转身对士兵们喊，“所有人集合！分队伍练战术！陈武带保安团的弟兄练爬铁丝网加汤姆逊速射，李二狗带神枪手练移动靶狙击，工兵班教大家用tNt炸模拟碉堡，通讯组赶紧架电台，跟医疗车通频！天黑前必须练熟！”
营地瞬间忙碌起来：迫击炮的试射声“咚——咚——”响彻郊野，炮弹精准落在远处的土堆上，炸起阵阵烟尘；陈武带着士兵趴在地上，示范怎么在爬铁丝网时快速换弹夹，汤姆逊的速射声“哒哒哒”连成一片；李二狗的神枪手们则对着晃动的铁皮靶射击，每声枪响都伴随着“中了！”的欢呼；卫生员们拿着模型，在士兵堆里手把手教急救，偶尔传来“这样绑止血带才不勒腿”的叮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