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为黑石涧镀上一层寒霜,被俘伪军的甄别工作在油灯下连夜进行。赵承业带着参谋逐一审问,笔尖划过名册的沙沙声与远处山风交织:“王长锁,西北军骑兵出身,未沾同胞血债,暂任骑兵队副队长;李留仓,被迫入伍三月,曾暗中给村民递消息,编入步兵;其余有虐杀百姓劣迹者,暂押后队,待归建后交由军法处置!”
陆铭凡站在缴获的战马群前,指尖抚过一匹栗色战马的鬃毛——这是谢金魁生前的坐骑,如今鞍鞯上的血渍已被擦拭干净,却仍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。“传我命令!”他突然抬高声音,语气掷地有声,“独立师骑兵营正式成立!原1旅3营少尉排长周贵林,升任骑兵营营长;王长锁任副营长,协助训练战术!”
话音刚落,一名身着补丁军装、肩挎步枪的年轻军官快步上前,立正敬礼,动作标准利落:“少尉周贵林,向师座报到!保证完成任务!”他眼神锐利,左额角还留着徐州会战的弹痕——那是他坚守三义庙阵地时留下的,全班仅剩三人仍未后退,是陆铭凡亲自记的功。
陆铭凡点头,目光扫过列队的新骑兵:“周贵林是咱们独立师的老兵,干过骑兵、拼过徐州、守过彭城,懂军纪、敢打仗!从今天起,骑兵营的军魂由他来铸!”他转身从参谋手中接过一面崭新的军旗,旗杆上缠着红绸,旗面绣着“独立师骑兵营”五个苍劲大字,“这面旗,是用阵亡弟兄的血染红的,谁要是敢丢了它的脸,军法处置!”
周贵林双手接过军旗,高高举起:“骑兵营全体都有!立正——”两百余名骑兵齐刷刷站直,战马仿佛也感受到庄严气氛,昂首嘶鸣。“现在,跟我宣誓!”他声音洪亮如钟,“我是独立师骑兵,生为军魂,死为军魄!不叛国、不扰民、不畏死!杀鬼子、复河山、报民仇!若违此誓,天地不容!”
“不叛国、不扰民、不畏死!杀鬼子、复河山、报民仇!”嘶吼声震彻山谷,新骑兵们攥紧马刀,眼底燃起熊熊烈火。王长锁望着军旗,想起被谢金魁迫害的同胞,泪水模糊了视线,却愈发握紧了拳头——这誓言,是他赎罪的承诺,更是骑兵营的魂。
宣誓完毕,周贵林立刻进入角色,从挎包里掏出一本油印的《独立师军纪手册》:“现在宣布三条铁律!第一,战时逃兵,立斩不赦;第二,扰民掠财,军法处置;第三,服从命令,违者按军规严惩!”他目光扫过队列,“骑兵营不是乌合之众,是能打胜仗的铁军!从明天起,除了马术战术,每日晨跑十里、夜学军纪,谁也不准含糊!”
“明白!”士兵们齐声应答,声音里满是敬畏。郭家村的少年也跟着喊,被周贵林注意到,他走上前,蹲下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:“小鬼,想当兵得先守规矩,跟着学、跟着练,将来才能当个合格的骑兵!”少年用力点头,把“守规矩”三个字记在心里。
接下来的三日,黑石涧旁的空地上,军纪与战术并行。王长锁带老兵练马上劈刺,喊着西北军的练兵口令:“沉腰、提刀、劈!动作要快,力道要狠!”周贵林则抓队列与纪律,要求骑兵们无论骑马还是步行,都必须保持队列整齐,饭前要唱军歌,睡前要查军容。
“周营长,这些弟兄都是半路出家,没必要这么严吧?”有老兵私下嘀咕。周贵林当即呵道:“军人以服从为天职!松松垮垮的队伍,上了战场就是活靶子!徐州会战的时候,咱们一个连顶住鬼子一个中队,靠的就是军纪!”他解开军装,露出胳膊上的伤疤,“这是鬼子的刺刀划的,要是当时有人乱了阵脚,咱们全连都得没!”老兵们哑口无言,从此再也没人敢抱怨。
第三日黄昏,侦察兵带回急报:“师座,王副营长的儿子被关押在洛宁城外的日军据点,据点驻有一个小队日军和五十余名伪军,还押着二十多个村民,准备明日一早押往崤山要塞!”
陆铭凡立刻召集军官议事,周贵林掏出地图铺在地上,用刺刀尖指着据点布局:“师座,东门地势低洼,适合爆破;牢房在据点北侧,离日军营房有五十米,突袭时可先用手榴弹压制营房,再救人!”他语速飞快,分析得条理清晰,“我带1排炸开东门,直扑牢房;王副营长带2排牵制伪军;3排负责掩护村民撤离,这样分工最稳妥!”
“就按你说的办!”陆铭凡拍板,“周正带特务团打援,赵承业埋伏侧翼,务必速战速决!”
子夜时分,骑兵队悄无声息地逼近洛宁据点。周贵林亲自检查炸药包,对爆破手说:“引信剪到三秒,快进快出,别给鬼子反应时间!”他转头对王长锁点头,两人眼神交汇,心领神会。
抵达东门时,周贵林做了个“噤声”手势,尖刀手如狸猫般潜行,两名伪军哨兵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抹了脖子。炸药包贴在城门内侧,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木门倒塌,周贵林拔剑高喊:“1排跟我冲!目标牢房!”骑兵们策马冲锋,马刀挥舞间,伪军惨叫连连。
日军哨兵被惊醒,机枪架在墙头扫射。周贵林俯身躲在马腹下,抬手一枪击毙机枪手:“注意规避!保持阵型!”王长锁嘶吼着冲向牢房,马刀劈断铁锁,昏暗的牢房里,王小虎哭喊着扑过来:“爹!”
救出村民后,周贵林立刻下令:“3排护送村民先撤!1排、2排跟我清剿残敌!”他瞥见一名伪军想翻墙逃跑,双腿夹紧马腹,策马追去,马刀一扬,伪军应声倒地。激战一个时辰,据点被全歼,骑兵营以伤亡七人的代价取胜,周贵林清点人数时,声音沉稳:“报告师座,骑兵营全员归队,无一人逃阵!”
次日清晨,队伍向西进发。骑兵营在前开路,周贵林与王长锁并驾齐驱,他时不时勒住马,纠正士兵的骑行姿势:“腰杆挺直!马刀别在左侧,方便出鞘!”王小虎跟在队伍末尾,学着士兵们的样子唱军歌,歌声虽稚嫩,却透着坚定。
行至鹰嘴峡,日军中队驻守峡口,迫击炮阵地封锁通道。陆铭凡下令迂回,周贵林立刻回应:“师座,南侧山道狭窄,骑兵需下马徒步攀爬,我带1排先探路,保证半个时辰内抵达敌后!”他转头对士兵们说:“卸马鞍、捆行李,动作快!记住,骑兵不仅要会骑马,还要能步战!”
攀爬途中,一名新骑兵脚下打滑,险些坠落,周贵林伸手拉住他,厉声说:“战场之上,没人会一直帮你!站稳脚跟,才能杀鬼子、活下来!”士兵红着脸点头,紧紧抓住岩石,再也不敢大意。
抵达日军迫击炮阵地后方,周贵林看了看手表:“还有十分钟换岗,大家隐蔽好!”待日军换岗时,他大喊:“动手!”骑兵们如猛虎扑食,日军毫无防备,很快被击溃。周贵林亲手点燃炸药,四门迫击炮化为废铁,他拍了拍手:“报告师座,敌后肃清,可发起总攻!”
峡口日军腹背受敌,很快溃败。清理战场时,王小虎攥着短刀,说自己杀了一个鬼子,周贵林走上前,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小子,有种!但记住,军人杀人是为了保家卫国,不是逞凶斗狠!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弹壳,“这个给你,等你够年纪了,正式加入骑兵营,我亲自教你打枪!”
傍晚宿营,周贵林组织士兵们擦拭武器、修补军装,自己则带着排长们查哨。陆铭凡坐在老槐树下,看着骑兵营井然有序的样子,对身边的赵承业说:“有周贵林铸魂、王长锁传艺,这骑兵营,算是真正立起来了!”
周贵林恰好查哨路过,听到这话,立正敬礼:“师座,骑兵营随时待命!只要有命令,哪怕是刀山火海,我们也绝不退缩!”月光下,他的身影挺拔如松,身后的骑兵营士兵们,正围着篝火唱着军歌,歌声里满是铁血与希望。
苏晚在日记中写道:“军旗为魂,军纪为骨,铁血为肉。独立师骑兵营,不仅有战马与钢刀,更有了不可摧的军魂。这魂,是周贵林的严律,是王长锁的赎罪,是每一名士兵的家国情怀。铁骑踏敌尘,魂归山河间,此战必胜,中国必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