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秘通道内,岩壁不再是翡翠星苔铺就,而是某种光滑的、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材质。通道直径约莫两丈,蜿蜒曲折,不断向上延伸——从方向判断,确实是通往星环中环区域。
傅承烨抱着大宝,扶着苏清晚,将速度提升到极限。混沌能量在脚下形成推动力,让他们如同离弦之箭般在通道中穿梭。通道内没有光源,但两侧的银灰色墙壁会自动散发出柔和的冷光,照亮前路。
“清晚,感觉怎么样?”傅承烨边飞边问,目光不时扫向妻子的手臂——那里的暗红纹路已经消退,皮肤恢复了白皙,但他总感觉不放心。
“还好……就是有点虚弱。”苏清晚声音有些发飘,“刚才净化污秽时消耗太大了。不过体内的初火之力好像……变强了?也变得更纯净了。”
她试着催动一丝初火之力,掌心立刻浮现出一朵白金色的火焰。那火焰的温度比以往更高,光芒也更加纯粹,火焰核心处,隐约能看到一丝……翡翠色的光点?
“那是大宝转化污秽后反哺给你的生命气息。”傅承烨沉声道,“虽然净化了,但毕竟是污秽转化而来,小心些,可能会有隐患。”
苏清晚点头,将火焰收起。她其实也感觉到了,那翡翠色的生命气息虽然纯净,但与自己的初火之力融合得并不完美,仿佛两种不同属性的力量被强行糅合在一起。短期内或许能提升实力,但长期来看,可能会导致力量失衡。
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。
后方,三道阴冷的气息正在急速逼近!
黑袍人追来了!
傅承烨能感觉到,那三道气息中,为首的正是袖口有树形纹章的那个,实力至少在法相境初期。另外两人也是神海境巅峰。
以他们现在的状态,正面交锋几乎没有胜算。
“通道还有多长?”傅承烨低声问——他是在问怀中的青铜铜片。从进入通道开始,铜片就一直在微微发烫,表面的纹路流转着微光,似乎在感应着什么。
青铜铜片震动了一下,一道细微的意念传入傅承烨脑海:
【前方三百丈……有岔路……左转……】
果然,通道能指引!
傅承烨精神一振,加速前冲。
三百丈转瞬即至。前方果然出现三条岔路:一条继续向上,一条向左,一条向右。左侧岔路的墙壁上,隐约能看到极淡的、与青铜铜片纹路相似的刻痕。
“走左边!”
三人冲入左侧岔路。
这条岔路更加狭窄,仅容一人通过。傅承烨让苏清晚在前,自己断后。通道开始剧烈转弯,如同迷宫般曲折。
后方追兵的气息在岔路口停顿了一瞬,似乎在选择方向。但仅仅两息之后,三道气息再次锁定他们,直追而来!
“他们能追踪我们!”苏清晚脸色一白,“难道有追踪印记?”
傅承烨立刻想到苏清晚体内残留的污秽气息。虽然大部分被净化了,但最核心的那一丝“印记”可能已经种下……
“清晚,检查一下灵魂深处!”他急声道。
苏清晚闭目内视。初火之力在体内流转,仔细探查每一处经脉、每一寸血肉,最终……在识海边缘,她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、几乎与灵魂融为一体的暗红光点!
那光点太小了,若不是她刻意探查,根本发现不了。它静静地潜伏在灵魂表层,散发着微弱但顽固的污秽气息,如同一个……定位信标!
“找到了!”苏清晚睁开眼睛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“在识海边缘,很小,但根植得很深……我试过用初火之力灼烧,但它与我的灵魂已经部分融合,强行清除会伤及魂魄……”
傅承烨心沉到谷底。
果然如此。
那些黑袍人从一开始的目标,可能就不只是古老之种,还有……大宝?或者苏清晚?
“先逃出去再说!”傅承烨咬牙,“等安全了再想办法清除印记!”
三人继续狂奔。
通道开始向上倾斜,坡度越来越陡。前方出现了一抹不同于冷光的……自然光亮?
是出口!
傅承烨精神一振,全力冲刺!
然而——
就在距离出口不到百丈时,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!
“咻——!”
一道暗红色的、由污秽能量凝聚而成的箭矢,撕裂空气,直射苏清晚后心!
速度快到极致!
傅承烨瞳孔猛缩,想也不想,转身、挥拳!
混沌拳罡与暗红箭矢对撞!
“轰!”
爆炸的气浪在狭窄的通道内激荡!傅承烨闷哼一声,被震退三步,嘴角溢血。那箭矢的力量远超预估,几乎相当于法相境初期全力一击!
“跑!”他嘶吼。
苏清晚抱着大宝,拼命冲向出口!
后方,三道黑袍身影已清晰可见!为首那人手中握着一柄由白骨制成的诡异长弓,弓弦还在微微震颤。
“还想跑?”黑袍首领冷笑,再次拉弓!
这一次,弓弦上凝聚出三支暗红箭矢,呈品字形,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!
傅承烨眼中闪过决然。
不能再退了。
他停下脚步,转身,面对追兵。体内仅存的混沌能量全部调动,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暗黑色盾牌。盾牌表面流转着混乱的漩涡,仿佛能吞噬一切。
“承烨!”苏清晚回头,惊叫。
“走!”傅承烨头也不回,“带大宝出去!我拖住他们!”
“不——”
“走啊!!!”
傅承烨怒吼,盾牌迎向三支箭矢!
苏清晚眼泪夺眶而出,但她知道,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。她咬紧牙关,抱着大宝,用尽最后的力量冲向出口!
身后——
“轰轰轰!”
三支箭矢同时命中混沌盾牌!
盾牌剧烈震颤,表面出现无数裂纹,但勉强撑住了!
黑袍首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:“区区神海境,竟能挡住我的‘秽血箭’?有意思……”
他收起骨弓,右手虚握,一柄由暗红血液凝聚而成的长剑出现在掌中。
“那就……陪你玩玩。”
他一步踏出,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傅承烨身前,血剑直刺!
傅承烨瞳孔紧缩,侧身闪避,同时右拳轰向对方肋下!
但黑袍首领的速度更快!血剑变刺为扫,剑锋擦过傅承烨的左臂!
“嗤!”
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!伤口边缘瞬间被污秽侵蚀,开始发黑、溃烂!
傅承烨闷哼一声,混沌能量涌向伤口,强行压制污秽侵蚀。但这样一来,他能调用的力量又少了一分。
另外两名黑袍人则绕开战团,想继续追击苏清晚。
“想走?”傅承烨眼中闪过狠厉,左手猛地拍向地面!
“混沌·泥潭!”
暗黑色的混沌能量从掌心注入通道地面,瞬间扩散!方圆十丈内的地面变得如同沼泽般泥泞、粘稠,散发出混乱的引力场!
两名黑袍人脚步一滞,速度大减。
“找死!”黑袍首领眼中寒光一闪,血剑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,一剑斩向傅承烨头颅!
这一剑,傅承烨避不开。
但他也没想避。
他抬起头,看着那斩落的血剑,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狞笑。
然后,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——
他张开双臂,迎向剑锋!
同时,体内残存的混沌能量开始……逆流、压缩、坍塌!
自爆!
既然打不过,那就同归于尽!
“疯子!”黑袍首领脸色一变,想抽剑后退,但已经晚了!
傅承烨体内的能量坍塌到了临界点!
然而——
就在能量即将爆发的瞬间!
一道清脆的、带着哭腔的童音,突然从出口方向传来:
“爹——!”
是……大宝的声音?
傅承烨浑身一震。
那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,瞬间穿透了他体内狂暴的能量乱流,如同最温柔的抚慰,让即将爆炸的混沌能量……奇迹般地平静了一瞬。
就这一瞬。
足够了。
一道翡翠色的光束,从出口方向射来,精准地笼罩住傅承烨!
光束中蕴含着浩瀚的生命秩序之力,瞬间将他体内逆流的混沌能量抚平、疏导,同时将他身上的污秽伤口净化、愈合!
“这是……”傅承烨怔住。
黑袍首领也愣住了。
然后,他们同时看向出口——
那里,苏清晚抱着大宝,站在通道尽头的光亮中。
大宝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,但他伸出的小手中,托着一团……翡翠色的光球。
光球的核心,是一枚微小的、三色交织的符文——与大宝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。
刚才那道翡翠光束,就是这光球发出的。
而此刻,大宝正用他那双澄澈的眼睛,“看”着黑袍首领。
那眼神,不是婴儿的天真,而是一种……漠然?
仿佛在看一件……死物。
黑袍首领心中莫名一寒。
然后,他听到大宝用稚嫩却清晰的声音,吐出了两个字:
“坏……人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——
大宝手中的光球,炸了。
不是爆炸。
是……绽放。
无穷无尽的翡翠光芒,如同决堤的洪流,从光球中喷涌而出,瞬间淹没了整条通道!
那光芒中蕴含着磅礴的生命秩序之力,但对黑袍人来说,却是……致命的毒药!
“啊——!”
两名神海境黑袍人首当其冲,被翡翠光芒笼罩的瞬间,身体表面立刻浮现出无数暗红色的裂纹!他们体内的污秽之力与翡翠光芒激烈冲突,如同水与火相撞!
“呃啊啊——!”
惨叫声中,两人的身体开始崩解,化作一滩滩暗红色的脓血,然后脓血在翡翠光芒下迅速蒸发、净化,最终……什么都没剩下。
彻底湮灭。
黑袍首领反应极快,在光芒及体的瞬间,将血剑横在身前,同时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!
精血与污秽之力融合,化作一面暗红色的护盾,勉强挡住了翡翠光芒的冲刷。
但他也不好受——护盾在光芒下剧烈颤抖,表面不断被侵蚀出孔洞,他的身体也在颤抖,面具下的脸一片惨白。
这到底是什么力量?!
明明只是个婴儿,怎么可能……
黑袍首领心中涌起惊涛骇浪。他想起了主上的叮嘱——“那个孩子是关键,必须活捉”,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。
这孩子的价值,恐怕远超他们的预估!
他死死盯着通道尽头的大宝,眼中闪过贪婪与忌惮交织的光芒。
但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,擒下孩子时——
“轰隆隆——!”
整个通道,开始崩塌了。
翡翠光芒的爆发,似乎触动了通道的某种自毁机制。银灰色的墙壁出现无数裂纹,大块大块的金属碎屑从头顶坠落,地面也开始塌陷。
“不好!”傅承烨脸色一变,顾不得其他,转身冲向出口!
黑袍首领也想冲出去,但一道巨大的金属横梁从上方砸落,挡住了他的去路!
“该死!”他怒吼,挥剑斩断横梁,但更多的碎屑坠落,将通道彻底堵死。
前方,傅承烨已经冲到了出口处,与苏清晚和大宝汇合。
三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。
崩塌的通道深处,黑袍首领猩红的眼睛透过缝隙,死死盯着他们,那眼神仿佛在说:我记住你们了。
然后,彻底被废墟掩埋。
“走!”
傅承烨护住妻儿,冲出通道出口——
刺目的阳光,扑面而来。
他们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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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口位于一块巨大的、表面覆盖着稀疏植被的残骸边缘。残骸直径超过百里,地势起伏,能看到远处有简陋的建筑群,甚至还有农田和果园。
天空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虚空,而是一种淡蓝色的、有云层流动的“大气层”——显然是某种人工维持的环境。
远处,几艘造型规整的飞舟正在低空巡逻,飞舟侧面绘着统一的徽记:一座悬浮的山峰。
这里,就是星环中环。
一个相对有序、有基本规则的世界。
傅承烨喘着粗气,靠在一块岩石上,看着怀中的大宝。小家伙似乎消耗过度,已经睡着了,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。
苏清晚则瘫坐在地,脸色苍白如纸。刚才她拼尽全力才带着大宝冲到出口,此刻已是油尽灯枯。
“我们……安全了吗?”她虚弱地问。
傅承烨环顾四周。残骸上有人在劳作,远处的飞舟在巡逻,看起来确实比外环安全得多。
但他知道,这只是表象。
黑袍首领没死,只是被暂时困住。以法相境的实力,脱困只是时间问题。
而且,苏清晚识海中的污秽印记还在。那就像一个定时炸弹,随时可能引爆,或者被黑袍人远程激活。
还有大宝……刚才展现的力量,太过惊世骇俗。若被中环的势力发现,恐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。
他们需要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,治疗伤势,清除印记,同时……搞清楚大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傅承烨扶着苏清晚站起身,看向远处那座悬浮山峰的徽记。
那应该是中环某个势力的标志。
或许……可以混进去,暂时获得庇护?
正思索间——
“咻!”
一道破空声传来。
傅承烨警惕地抬头,只见一艘小型飞舟正朝他们这边降落。飞舟上站着三名身穿青灰色制式服装的修士,胸前都绣着那座悬浮山峰。
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,气息在神海境中期。他扫了一眼狼狈的三人,目光尤其在傅承烨怀中的孩子身上多停留了一瞬,然后沉声开口:
“你们是什么人?为何从‘废弃矿道’出来?”
废弃矿道?看来那条隐秘通道在中环这边的出口,被标记为废弃矿道。
傅承烨心思电转,立刻编造了一个身份:“我们是外环的散修,被仇家追杀,误入一条古老通道,侥幸逃到这里。我夫人受了伤,孩子也受了惊吓,还请行个方便。”
他刻意收敛了气息,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神海境初期修士。
中年人打量了他们几眼,似乎在判断真伪。最终,他点了点头:“既然到了中环,就要守中环的规矩。我是‘悬山宗’的外巡执事,负责这片区域的治安。你们先跟我回驻地进行登记,若身份无误,可暂时获得‘流民庇护资格’,在中环外围活动。”
悬山宗?中环三大势力之一。
傅承烨心中一凛,但面上不动声色:“多谢执事。”
“上飞舟吧。”中年人转身。
傅承烨扶着苏清晚,抱着大宝,登上飞舟。
飞舟升空,朝着远处的建筑群飞去。
苏清晚靠在傅承烨肩上,低声问:“他们可信吗?”
傅承烨摇头:“不清楚。但至少表面上,中环有规矩,比外环安全些。我们先借他们的地方休整,等伤势恢复、印记清除后,再作打算。”
他看着怀中熟睡的儿子,眉头紧锁。
大宝刚才展现的力量,太不寻常了。
生命源初的权能?
那到底是什么?
还有,为什么大宝会在那种关键时刻,突然开口说话?甚至……仿佛觉醒了一般?
傅承烨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。
他感觉,他们一家人,正被卷入一个越来越深、越来越危险的漩涡。
而漩涡的中心,就是他的儿子。
飞舟在建筑群中央的广场降落。
广场上已有不少人在等候——都是悬山宗的修士,以及一些看起来像流民的人。
中年人跳下飞舟,对一名老者行礼:“三长老,这三名流民从废弃矿道出来,说是被仇家追杀误入。请长老定夺。”
老者须发皆白,气息深沉如海——至少是法相境!他睁开微眯的眼睛,扫向傅承烨三人。
那目光如同实质,让傅承烨浑身一紧。
但老者只是扫了一眼,就收回目光,淡淡道:“按规矩办,先登记,查清身份。若无问题,给他们‘临时庇护令’,允许在‘流民营’暂住三月。”
“是。”
傅承烨松了口气。
但就在他准备跟着执事去登记时——
老者忽然又开口:“等等。”
傅承烨心头一跳。
老者缓缓走到他面前,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大宝身上,看了很久。
然后,他伸出手,想摸一摸孩子的额头。
傅承烨下意识地后退半步。
老者也不强求,收回手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。
“这孩子……”他缓缓道,“根骨不错。”
说完,转身离去。
傅承烨站在原地,背脊渗出冷汗。
刚才那一瞬间,他感觉到老者似乎……发现了什么?
他低头看向大宝。
小家伙还在沉睡,眉心那枚三色印记已经隐去,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婴儿。
但傅承烨知道,有些东西,已经不一样了。
广场边缘,一座简陋的木屋前,挂着一个牌子:
【流民营登记处】
那里,将是他们暂时的栖身之所。
也是新的……起点。
傅承烨深吸一口气,扶着苏清晚,走向那扇木门。
而在他身后,广场角落的阴影中,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们。
那眼睛的主人,胸前绣着的,不是悬山宗的悬浮山峰。
而是一枚……青铜色的眼睛徽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