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阁弟子说完叠风昏迷中的那句话,殿内一时安静。我站在冰室门前,指尖还贴在寒冰表面,墨渊的手似乎偏了一寸,可再等片刻,却再无动静。
我没有动。呼吸压得很低,生怕惊扰了这微弱的生机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,是昆仑虚的传令仙使。他抱剑行礼,声音清朗:“司音师兄,议事殿已备好,长老们请您即刻前往。”
我收回手,袖中仙缘镜尚有余温。转身时看了眼守卫,轻声道:“替我照看他。”
议事殿建在昆仑主峰南侧,檐角挑着晨光。我踏入大殿时,殿中已有不少人。昆仑长老坐于上首,天族使者立于东侧,青丘派来的女官静立西席,还有几位来自十里桃林和北荒灵山的代表,皆是联盟要员。
叠风已经到了。他靠在侧席的扶手上,脸色仍白,左腿裹着药布,但坐得笔直。见我进来,他微微点头。
我走到案前,将残片取出,放在中央玉台之上。众人目光随之聚焦。
“这是我在归墟核心所得。”我说,“它不是普通地图,而是与归墟运转同频的印记。昨夜我们切断擎苍的能量通道,归墟能量崩塌,正是那一刻,这块残片浮现出‘归藏将启’四字。”
有人皱眉:“归藏?那是上古传说中的禁地,连战神当年也未曾踏足。”
“但它存在。”我接道,“而且与擎苍复活有关。更关键的是——”我顿了顿,“师尊的心跳,是在我们带回残片后开始恢复的。时间点完全重合。”
殿中一片寂静。
一位白须长老起身,手指轻点残片边缘:“此物符文残缺,无法辨识全貌。若贸然行动,恐入死局。”
“我知道它不完整。”我答,“但我去过归墟。我知道那里的地面会震动,空气中有腐土的气息,能量流动像脉搏一样有节奏。这些细节,别人看不到,但我记得。”
说着,我取出仙缘镜,轻轻覆在残片之上。
镜面原本黯淡,此刻却缓缓亮起一道微光。那光不张扬,却稳定地映照出残片内部隐藏的纹路。虚空中,一段模糊的路径逐渐浮现,像是被唤醒的记忆。
天族使者上前一步:“这是……空间折叠的轨迹?”
“不错。”我指着投影中的一处节点,“这里标记为‘第三区’,是我之前未进入过的区域。根据能量波动判断,那里可能是归墟真正的核心所在,也是擎苍本源被封印的地方。”
“你打算再去?”青丘女官开口,语气谨慎。
“必须去。”我说,“这不是为了探秘,是为了彻底终结威胁。若让擎苍彻底苏醒,不只是昆仑,整个四海八荒都将陷入战火。”
“风险太大。”另一位长老摇头,“你二人刚从归墟逃出生天,伤势未愈。若再入其中,恐怕难以全身而退。”
“正因为去过,才最清楚怎么活下来。”我看着他们,“我知道哪里能走,哪里是死路。也知道如何避开守护兽和能量裂谷。换别人去,只会白白送命。”
叠风这时站起身。他动作有些迟缓,但站得稳。
“我同她一起去。”他说,“我在归墟受过她的救,也亲眼见过那里的危险。若她去,我不可能留在这里。”
“你伤未愈!”有医仙出声。
“我能走。”叠风声音不高,却坚定,“只要还能握剑,就能护她周全。”
殿中再次沉默。
良久,昆仑长老长叹一声:“你们的决心,我看到了。但此事不能只靠你们二人。若真要再入归墟,必须制定周密计划,调动各方力量协防。”
“我同意。”我说,“我们需要九曜阵重启,加固昆仑山门。同时,请青丘、天族、十里桃林各自派出精锐驻守边境,防止魔族趁虚而入。”
天族使者点头:“我可以即刻传讯回族,三日内必有回应。”
青丘女官也道:“帝姬之命,青丘不敢怠慢。我会派人联络各脉,加强戒备。”
“好。”我转向众人,“这次行动的目标很明确——找到归墟第三区,查明擎苍本源所在,设法彻底封印。若有机会,毁掉他的复活根基。”
“你们准备何时出发?”有长老问。
“不急。”我说,“我要先研究残片,确认路径安全。归墟不是凡地,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。我们必须知道每一步该怎么走。”
“那就在此议定策略。”昆仑长老拍案,“今日不出此殿,务必将行动计划敲定。”
接下来的两个时辰,众人围绕残片展开推演。学者比对古籍,修士分析能量图谱,天机阁弟子绘制路线模拟图。我则不断回忆归墟中的细节——风向转变的时间,地面震动的频率,空气中腐土气味变浓的节点。
仙缘镜始终覆在残片上,持续映照出隐藏信息。每当它微光闪烁,我就指出一处可能的陷阱或通路。
“这里有一处能量断层。”我指着投影中的一段,“看起来是死路,但实际上下方有暗道。我当时就是从那里穿过去的。”
“那条路能承受两人通行?”叠风问。
“可以,但必须在能量低谷期通过。每隔三个时辰,归墟核心会短暂停顿一次,那时压力最小。”
“我们记下这个时间点。”天机阁弟子迅速记录。
又有人提出:“若途中遭遇追击,是否有备用路线?”
“有。”我指向另一条分支,“这条是废弃的旧脉,常年被混沌气覆盖,敌人不会想到我们走这里。但路上会有古傀儡游荡,需小心应对。”
“我可以引开它们。”叠风说,“我身上还有昆仑剑令,能激发短时剑鸣,吸引注意。”
“好。”我点头,“那你负责断后警戒,我走前面探路。我们保持百步距离,用信号符联络。”
“若失散怎么办?”
“按原计划推进,终点汇合。若七日内未见,视为任务失败,自行撤离。”
殿中气氛愈发凝重。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生死,没人敢轻率。
最后,行动计划基本成型:
一、由昆仑重启九曜阵,封锁山门;
二、四方势力增派兵力,协防边境;
三、司音与叠风再度深入归墟,目标第三区;
四、沿途设三处信标,定时传递消息;
五、若七日内无音讯,启动应急预案,派遣第二梯队接应。
所有人在协防文书上签下名字。印章落下时,殿外阳光正好照在玉台之上,残片投影微微一闪。
我低头看着那条通往第三区的路径,心中清楚——这条路比上次更远,也更险。
叠风走到我身边,低声问:“准备好了吗?”
我没有立刻回答。只是伸手抚过仙缘镜的边缘,感受那一点温热。
“上次我们是为了逃命。”我说,“这次不一样。”
他看着我。
“这次,我们要走得更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