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村民集体拜龙，效果拔群？
苏月因强行窥探真相而遭受的精神反噬，如同一次剧烈的灵魂地震，余波在临时指挥点内久久不散。她脸色苍白，裹着毛毯，捧着热水的手依旧微微颤抖，那双灵动的眼眸此刻被一层难以驱散的惊悸所笼罩。李肖守在一旁，面色沉静，内心却如同被投入冰海的巨石，不断下沉。猎杀的真相，无形阴影的威胁，让“龙骨”事件的重量陡增，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。
纯粹的理性分析与超常感知，在此刻都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：他们可能无意中踏入了一个远超人类理解范畴的、古老而残酷的狩猎场。面对那能够猎杀“龙”的未知存在，他们手中的武器、掌握的科学、乃至苏月的能力，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该怎么办？”苏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，“那个‘阴影’……它还在吗？它会找到望海坨吗？”
李肖没有立刻回答。他走到帐篷角落，那里堆放着一部分从当地收集来的、与“龙”相关的民俗物品复印件——粗糙的年画拓片，上面绘着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；泛黄的民间故事手抄本，讲述着龙王行雨、惩恶扬善的传说；甚至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，是某些乡村祠堂里供奉的、形态各异的“龙王爷”塑像。
他的目光在这些充满民间信仰色彩的物件上缓缓扫过。一个此前被忽略的、苏月曾偶然提及的观点，在此刻危机的催化下，骤然变得清晰起来。
“苏月，”李肖转过身，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新的思路，“你之前提到过，古籍中有一种说法，认为‘龙’的形象与存在，可能与千百年来民众的集体信仰和意念有关？”
苏月愣了一下，努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抽出线头，回忆道：“是的……在《白山黑水灵异抄》和一些更偏门的笔记里有提及。认为‘龙’并非纯粹的自然精灵，其形态的稳定与力量的维系，在一定程度上，依赖于人间‘香火’的供养，或者说，依赖于一种广泛的、坚定的‘相信’。它是一种……由自然灵性与集体意识共同塑造的‘概念实体’。”
“概念实体……”李肖重复着这个词，眼神越来越亮，“也就是说，人们对‘龙’的崇拜、敬畏、描绘、传颂，这些绵延了数千年的、庞大的集体意念，本身就在参与构建和支撑着‘龙’的存在形态？”
“理论上……是的。”苏月逐渐明白了李肖的意图，她思考着，语速加快，“就像神话学家说的，当足够多的人坚信某个神只存在，并赋予其特定的职能和形象时，这种集体无意识可能会在某种我们不了解的维度，催生出对应的‘存在’。‘龙’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——它最初可能源于对自然力量（雷电、暴雨、河流）的具象化崇拜，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，通过无数人的口耳相传、艺术描绘、祭祀崇拜，不断地被强化、细化，最终形成了我们如今熟知的、拥有特定形态和能力的‘龙’的形象。”
她顿了顿，结合自己的感知，继续深入：“我感知到的那些古老记忆，属于它们作为‘自然精灵’的一面，是它们最初的本源。但那场大灾变之后，它们衰落了，陷入了沉眠。而后来它们偶尔的显现，其形态能如此稳定地与传说吻合，或许……正是因为人间持续不断的‘信仰之力’，在无形中为它们提供了某种‘模板’和‘锚定’，帮助它们凝聚形态，甚至……在一定程度上，抵御外界的侵害？”
这个推测极为大胆，近乎玄学。但在目前科学失效、强敌环伺的绝境下，这似乎成了唯一可能借助的力量。
“望海坨作为地脉节点，汇聚的是它们本源的自然能量。”李肖分析道，“而遍布民间的信仰，汇聚的则是一种无形的、精神的能量。如果这两者能够产生共鸣，甚至结合……”
“或许能形成一种保护！”苏月接口道，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，“就像给一个虚弱的病人，同时补充身体所需的营养和精神上的支持！集体的、坚定的‘相信’，或许能形成一种……意念的屏障，或者一种对那‘阴影’猎杀者的排斥力场？”
理论虽然飘渺，但方向却值得一试。尤其是在他们自身力量明显不足的情况下，发动群众，汇聚那种无形的“信仰之力”，或许能创造出意想不到的转机。
李肖立刻开始部署。他并没有将恐怖的真相公之于众，那只会引发恐慌。而是巧妙地利用了下层渠道和早已开展的“安民”工作。
他让当地政府人员，以“澄清谣言、弘扬传统文化”为由，在营口、盘锦等地的村镇，尤其是望海坨周边的村落，组织一些小型的、非正式的座谈会，邀请村里老人讲述本地的“龙王爷”故事，肯定“龙”作为降雨、保佑一方的传统正面形象。同时，默许甚至暗中鼓励一些乡村，对已有的、供奉龙王爷的小庙或神龛进行简单的清扫和整理。
另一方面，通过宣传渠道，发布了一些经过精心打磨的“科普”文章，文章并不直接否定“龙”的存在，而是着重强调“龙”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崇高地位，是吉祥、智慧、力量的象征，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图腾，呼吁大家尊重传统文化，不要轻信和传播那些歪曲、贬低“龙”形象的荒谬谣言。
这些举措，看似平常，却在潜移默化中，引导着民间舆论的方向，将民众对“坠龙”事件的好奇、恐惧乃至猎奇心理，逐渐转化为一种对传统龙文化的重新认同和潜在的守护意愿。
李肖和苏月则再次秘密前往望海坨附近，这一次，他们没有靠近核心区，而是在外围，苏月尝试引导自身意识，去感应和接引那种弥漫在空气中、无形无质却确实因官方引导和民间活动而逐渐凝聚起来的“信仰之力”。
起初，这种感觉非常微弱，如同风中残烛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尤其是当周边村落开始流传“望海坨有灵，是龙王爷歇脚的地方”这种说法后，苏月清晰地感知到，一种温暖、坚定、充满希冀的意念能量，开始如同涓涓细流般，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，缭绕在望海坨周围。
这股能量与地下那浩瀚、古老而沉静的地脉能量性质截然不同，它更“新”，更“活跃”，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与质朴的愿望。它无法直接增强地脉能量，却像一层柔和的、散发着微光的薄纱，轻轻覆盖在“龙穴”之上，带来一种奇妙的“安定”与“祥和”之感。
“有用……”苏月睁开眼睛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，“主任，我能感觉到！那些‘相信’的力量，虽然微弱，但确实在形成一种……保护性的‘氛围’。它或许无法直接对抗那个‘阴影’，但很可能提高了这里的‘隐蔽性’，或者让那种充满恶意的存在感到‘不适’。”
与此同时，陈星也从省城发来了一段经过反复验证、排除了所有仪器误差可能的数据分析附注。他在对能量结晶与黑色液体的关联性进行极致挖掘时，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规律：当外界环境中存在某种特定频段的、类似“有序祈祷”或“深度冥想”产生的脑电波共鸣时（这是他根据有限的神秘学文献做的推测性关联），能量结晶内部的能量流转会呈现出极其短暂的、更高程度的“协同”与“稳定”。
科学的数据，以另一种方式，隐约佐证了“信仰之力”可能存在的影响。
这是一个全新的维度，一种超越物理和常规能量的斗争方式。李肖站在这个维度的入口，心中感慨万千。面对宇宙级的黑暗与危险，人类数千年文明积淀下来的集体意识与精神力量，或许正是他们手中最独特、也最意想不到的武器。
虽然这力量依旧渺小，前景依旧吉凶未卜，但至少，在令人窒息的压力和残酷的真相之外，他们找到了一丝微弱的、源于自身文明根基的希望之光。
信仰之力，这看似最虚幻的东西，此刻却成了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的重要支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