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先走过去,长臂一伸,轻松地把卡在半空的叮叮捞下来,稳稳放在下铺坐好,点了点他的小鼻子。
“叮叮,不可以这样爬,会摔疼。”
然后,他抬头,看向上铺那个还在探头探脑毫无危机感的假小子,故意板起脸,声音也沉了半分。
“点点,下来。火车上不许爬高,这是规矩。”
点点对上爸爸严肃的眼神,嚣张气焰收敛了一点,但屁股没动,小声嘟囔:“可是,上面……好玩。”
“好玩也不行。”
祁京墨语气更沉,“自己下来,或者爸爸‘请’你下来。选一个。”
点点瞅了瞅爸爸的表情,又看看下面妈妈已经有些生气的脸色,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,瘪瘪嘴,磨磨蹭蹭地开始往下挪。
趁着调皮猴就范的工夫,祁京墨侧身靠近简南絮,手臂虚虚环过她的腰,在她耳边低语,声音里带着笑。
“别气了,小宝。孩子们上次坐火车还没意识呢,光顾着睡觉了,所以这次才兴奋嘛。我看着呢,摔不着。”
简南絮被他温热的气息拂得耳根一痒,那股假装的怒气本就撑不住,此刻更散了七八分。
但她还是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,嗔道:“你就惯着他们吧!等会儿磕了碰了,看你心不心疼。”
“心疼,当然心疼。”
祁京墨从善如流,手指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,“你心疼,我就更心疼了。所以这不正在管教嘛。”
这时,点点已经安全着陆,但显然还没玩够,眼珠子一转,又瞄上了包厢里那张可以收放的小桌子,试图去掰桌腿。
叮叮也有样学样,伸出小手去抠墙壁上的电源盖板。
“祁京墨!”
简南絮眼看俩皮孩子又要作妖,赶紧扯了扯丈夫的袖子。
祁京墨忙过去,一手一个,把两个不安分的小家伙提溜到身边坐下。
“叮叮,点点,听爸爸说。火车要开很久,我们得在包厢里待着。想玩可以,但不能爬高,不能乱碰东西,更不能大喊大叫影响别的叔叔阿姨休息,知道吗?”
他顿了顿,抛出“诱饵”。
“如果你们能乖乖的,等到了京市的家里,爸爸带你们去游乐场,坐大大的旋转木马。还有,给你们买冰糖葫芦,一人一串!”
打一巴掌给个甜枣,这招祁京墨用得炉火纯青。
果然,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“旋转木马”和“冰糖葫芦”吸引了,眼睛亮晶晶的,暂时忘了探险的念头。
“真哒?” 叮叮仰头确认。
“拉钩!” 点点伸出小手指。
“拉钩。”
祁京墨耐心地跟他们完成仪式,然后示意他们,“现在,去妈妈那儿,让妈妈给你们讲故事。爸爸把东西再收拾一下。”
……
火车况且况且驶进站台,早早等在站台的祁大川带了七八个人,都是过来帮搬东西的。
“爷爷!”
“爷爷爷爷!”
几乎在看见祁大川的瞬间,被妈妈牵着的点点和叮叮就挣脱了手,像两颗小炮弹似的,欢呼着朝祁大川飞奔过去。
他们平时没少在爸爸办公室跟爷爷通电话,对这个看起来严肃的爷爷非但不怕,反而亲近得很。
祁大川原本绷着的脸上,在看到两个飞跑过来的小孙孙时,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。
他微微弯腰,张开双臂,精准地接住了扑过来的两个小家伙,手臂沉稳有力,一手一个,轻松地将他们抱离了地面。
“哎。”
他高声应了一声,目光快速地在两个小家伙红扑扑的脸蛋上扫过,“重了。”
“爷爷,火车好长!”
点点搂着爷爷的脖子,兴奋地比划。
“爷爷,新家有大马吗?”
叮叮则惦记着爸爸的承诺。
祁大川被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问题围着,严肃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,眼底漾开浅浅的笑意。
他抱着他们,朝刚走过来的祁京墨和简南絮点了点头,“路上还顺利?”
“顺利,爸。”
祁京墨放下箱子,站定。
“爸爸。”
简南絮甜甜道。
祁大川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不用吩咐,已经利落地开始从火车上往下搬运行李,动作迅速又稳当,显然是训练有素。
“回家。” 祁大川言简意赅,抱着两个孩子转身。祁京墨和简南絮跟上,帮忙的年轻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。一行人穿过站台,引得不少旅客侧目。
来接的车不止一辆。
祁大川抱着孙儿孙女还上了前面一辆黑色的黑色轿车,王翠紧跟其后。
祁京墨和简南絮坐了后面一辆吉普,行李则被妥当安置在另一辆军用卡车上。
车队驶出火车站,融入首都宽阔的街道。
车子并未驶向简南絮熟悉的那个公安部家属大院,而是拐进了离天安门广场更近些,幽静整齐的一片区域。
最终,在一座门楣高大的朱漆大门前停下。
推开厚重的木门,里面豁然开朗。这是一座规整敞亮的四合院,比雪绒县那个院子大了不止一倍。
青砖墁地,方砖铺路,正房、东西厢房、倒座房一应俱全,抄手游廊连接各处,廊柱漆色尚新。
院子里有两棵高大的海棠树,叶子落了大半,枝干遒劲。
虽已是深秋,但庭院洒扫得干干净净,显见是精心收拾过的。
“这院子刚置办下来,原主人家出国了,手续都干净。”
祁大川抱着孩子往里走,简单解释了一句,“那边家属院的房子,我工作调动到军委,已经按规定还回去了。以后就住这儿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离你学校也近。” 这话是对简南絮说的。
简南絮心中一动,看着这闹中取静的大院落,知道公公必定费了不少心思。
离学校近……
看来她要上人大的事,家里早已心照不宣,并且默默为她安排好了便利。
祁大川直接将两个孩子抱到了正房堂屋。
屋里已经布置好了,家具是半旧的,但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,擦得光亮,透着沉稳的气息。
沙发上铺着干净的罩子,炉子烧得暖烘烘的,桌上甚至摆好了一盘洗干净的秋梨和苹果。
“我把你们陈叔也带过来了。”
祁大川调动,他把之前的生活助理也调了过去。
这一点,祁家父子俩很像。
对于用惯的人,不吝于提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