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副总倒在园区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上。他刚从电梯出来,准备驾车离开,就突然僵立在原地,手中车钥匙啪嗒落地。监控显示,他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姿势,如同博物馆里凝固的雕像。
李廷和贺强赶到时,现场已被封锁。刘副总的表情比前几位患者更加惊恐,瞳孔放大,嘴角甚至有一丝白沫。
“李医生,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”园区总经理语无伦次,“刘总他是最支持高博士培训的,他自己也参加过好几期,还说感觉很好……”
李廷没有回答,蹲下身为刘副总诊脉。指下脉象沉伏欲绝,兼有滑数之象,不仅是肝寒闭厥,更有痰浊上蒙清窍的征兆。情况比前几位更为复杂凶险。
他立刻施针,先重刺水沟、十宣放血开窍,再针丰隆、中脘化痰浊,辅以内关、太冲调气机。一番抢救,刘副总僵直的身体才缓缓松弛,但意识仍未完全清醒,被紧急送往县医院进一步治疗。
“贺队,我需要立刻查看刘副总办公室,还有他今天的行程和通讯记录。”李廷站起身,语气急促。
在刘副总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,李廷敏锐地注意到几个细节: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更大型的、造型奇特的香薰加湿器,里面残留的液体气味与培训室如出一辙;电脑屏幕还亮着,停留在一封未写完的邮件界面,收件人赫然是“高远博士”;墙角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生物反馈仪,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的心率变异性和皮电数据曲线。
“他一直在监测自己的状态?”贺强看着那台仪器,感到匪夷所思。
李廷走近细看,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呈现出一种异常的高频震荡和低协调性,这是典型的长时期精神紧张、自主神经系统紊乱的表现。
“他或许以为自己能掌控这种压力,”李廷缓缓道,“甚至沉迷于这种游走在极限边缘的感觉。但就像不断拉紧的弓弦,终有断裂的一刻。”
技术民警检查了刘副总的电脑和手机。发现他近期与高远有多封邮件往来,内容多涉及“优化培训方案”、“提升管理层抗压阈值”等。而在今天下午,他收到了一封来自高远(或其助理)的加密邮件,附件是一个音频文件。
“音频呢?”贺强追问。
“文件在接收后五分钟内自动销毁了。技术恢复需要时间。”民警回答。
定向投放的“压力炸弹”!
高远不仅通过培训埋设隐患,甚至能远程精准触发!他利用管理者对数据的依赖和对自己“掌控力”的盲目自信,将其也变成了实验品。
“立刻封锁培训室,彻底检查所有设备!特别是那些生物反馈仪和网络连接!”贺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这已不仅仅是意外或管理问题,而是有预谋的、利用高科技手段进行的远程侵害。
在技术人员的协助下,培训室的秘密被逐渐揭开。那些造型奇特的座椅,内置了高精度的生理传感器和次声波发生器;灯光系统可以发出特定频率的闪烁;通风系统与香薰装置联动,能精确控制气味分子的浓度和释放节奏;而核心的控制系统,则通过一个加密的卫星链路与外界通信。
“次声波、特定频率闪光、复合气味分子……”李廷听着技术人员的汇报,结合自己的判断,解释道,“这些都可以直接干扰人体的气血运行和神志。次声波能与内脏产生共振,扰乱气机;特定闪光可刺激视觉神经,影响肝魂(中医认为肝开窍于目);而那香薰,在特定浓度和频率的感官刺激协同下,其‘沉降闭郁’的效果会被放大数倍。”
高远构建了一个多维度的感官牢笼,一个现代科技包装下的“摄魂阵”。他通过生理数据反馈,实时调整刺激参数,不断挑战和压榨受训者的身心极限。
“找到信号接收端!锁定高远的位置!”贺强下令。
然而,对方的反侦察能力极强。信号经过多次跳转和加密,最终指向海外一个无法追踪的服务器。
线索似乎再次中断。
晚上,李廷在卫生院整理思路。他铺开纸张,将已知信息一一列出:高远的扭曲理论、多维感官干预、生理数据监控、远程精准触发、管理层也成为目标……
忽然,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。高远的目的,如果不仅仅是“筛选精英”或“管理实验”呢?刘副总邮件里提到的“优化方案”,以及他也被攻击的事实,是否意味着高远在收集不同层级、不同体质的人在极限压力下的数据,进行某种更宏大的“研究”?
而河湾镇的“创谷”园区,或许只是他众多“实验室”中的一个。
这时,贺强打来电话,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沉重:“李医生,我们查到高远在国内的一个可能的落脚点!邻市一个废弃的生物研究所,有匿名线报称近期看到过类似他描述的人出入。我准备带人过去看看。”
“务必小心,”李廷叮嘱,“高远精通心理和生理操控,其人身处险境时,可能会动用非常手段。”
挂了电话,李廷走到窗边。夜色中的河湾镇灯火阑珊,“创谷”园区依旧亮着不少窗户,像一只只疲惫却无法闭合的眼睛。
无形的推手仍在暗处。下一个目标会是谁?高远的“实验”底线又在哪里?
他回想起刘副总脉象中那抹滑数的痰浊之象,心中隐隐不安。气机闭阻若再兼痰浊蒙蔽,恐非银针疏泄所能速效,若再遇此症,需另寻破解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