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萧的话音刚落,我们的车就像飘摇在繁忙的街道上,路灯投下一片暖黄的光晕,车旁行人匆匆,车辆如织。街角一家热闹的餐馆门口,镶满霓虹的招牌摇曳生姿,空气中弥漫着烤肉与香料的味道。还没踏出门,一辆“888”尾号的小轿车突然疾驰而来,像脱缰的野马,扬起一阵尘土,无声中稳稳停在我们车旁。
一脚踏下车门,我刚刚坐好,就听见引擎声一变,那串精致的尾号“888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仿佛为这繁华的都市增添了一份威仪。
入座后,点了两份家常炒菜、清脆的青菜和一碗浓香的蘑菇汤。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馨香,老萧忽然抬头,嘴角带着调皮的笑意,眸中闪烁着一丝狡黠:“你知道吗?带‘8’字的车牌,嘿,那可是威风八面。顺便问你个事,上次饭桌上发觉,台湾居然没有‘8’路公交?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,我也没深究,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我微笑点头:“确实如此。”
“为什么会这样呢?”老萧继续追问,声调里带点好奇。
我轻笑一声,解释说:“因为有个光头大哥,退守台湾后,一听说那边有‘8’路公交车,竟然吓得下令禁止!所以,现在台湾的公共交通只剩下‘1’、‘2’、‘3’,一直到‘7’,还有个‘7甲’,再到‘9’、‘10’。少了个‘8’,就像缺了点什么。”
老萧听后,忍不住笑出声:“原来如此!你这人,什么都知道,活像个百科全书,真是个活字典。”
饭后,我们调换座位,我开车,他又开始讲故事。
“我还记得曾跟你提过吧?我老婆曾做过点见不得人的事,我气不过,和她一拍两散。离婚后,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友生家去核实。”
“这是正常的,失恋疗伤嘛。”我打趣地说。
“对啊,我折腾了几次车,总算坐上一辆开往陈总家的班车。去他家不简单,要先到陈家镇,然后再走十几里山路。”老萧语调中带着一抹怀旧,“那天,才下午四点多,我打算先在镇上找个住处,将来第二天再去陈总府邸。于是,我买了四点半的车票。”
“上车时,我注意到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妇。”他顿了顿,露出一点神秘的笑容:“你想知道她长得怎么样?皮肤细腻光滑,像婴儿的脸,一双细长的眼睛,还带着淡淡的笑意,看起来温柔又不失神秘。”
我笑着分析:“这样的人,卧蚕饱满,眯起眼睛特别迷人,天真又带点狡黠。”
老萧爽朗地笑了:“你果然有眼光!上车后,我们一句话都没说,他她像是被磁场吸引似的,静静坐着,不瞎扯,也没有多余的打扰。”
“车里还备了瓶矿泉水,你先喝点,喝完回忆旧情人时,嘴巴会更干燥。”我打趣地说。
他朝我投去一抹调皮的目光,继续讲:“那天夏天,她穿着一件格子上衣,上身紧绷,时尚得很。她直接让开腿,让我坐进去,我就坐在靠窗的位置,能望见外面匆匆而过的风景。”
“和陌生的漂亮姑娘同座,心里真是矛盾又难受。要搭讪吧,又怕她觉得你是个坏人;不搭,又担心错失良机。”我不禁笑出声。
“其实,我那时一点都不敢开口。”老萧叹了口气:“那次修路,车子坑坑洼洼,摇来摇去,她竟然渐渐睡着了,头也慢慢靠在我的肩膀上。不管她是无意还是有意,我享受得不亦乐乎,心里暖哄哄的。”
“突然,我察觉到不对劲。”他接着说,“车厢里站着两个男子,一个在隐藏身份,一个手里攥着衣物,盯着她的包,动作快得令人心惊。”
我试图用暗语提醒他们——“碗米担担西江花”,但那是老萧自创的密码。
“可那两土包子根本没懂,只是皱皱眉,似乎惊讶了一下,然后就停止动作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在那少妇的肩膀轻拍一下,她这才迷迷糊糊醒过来,看了我一眼,满是不解。”
“我说,赶快换个座,快到站了。”我听得心头一紧,语气带点沙哑。
“她犹豫了一下,不情不愿地换了位置。”老萧说。
“既然他们没懂暗号,我只得用最简单的办法——把钱包掏出来,夹出两张十块钱,说:‘兄弟们,去买包烟抽’。”他抬手模仿。
“那两人一听,立刻明白,以为她是我的朋友,马上转身往车头走,还嚷着要下车。等他们走远,我才把真相告诉她。”他笑得直不起腰。
“她脸色变得苍白,看到被划出一条长裂的包,连连感谢我。”老萧的眼里满是真诚,“从那之后,我们逐渐熟悉起来。”
“我知道,她叫翠花。这次来城里,是走亲戚的。巧得很,咱们都要在陈家镇下车。”他眨巴眨巴眼睛,抿嘴笑,“越聊越投缘,我说自己过来走亲戚,打算多住一晚。她还热心推荐我哪家旅馆好,还说自己在镇上的水果店边上开店。”
我心跳一阵,加了个小心机:“正好我也要买水果,这样既认识了她,也知道她住在哪。”我语带调侃。
“她还邀请我进去坐坐,但我怕误会,就数了数钱,匆匆离开。”老萧笑得意味深长,“她还坚持不收我钱,我也只得携着水果扬长而去。”
我从他的话语中得知,她其实是寡妇。从那天起,差不多半年时间,我都把她家的门当成了自己的临时住所。
我从未透露自己究竟做些什么,只借口说自己在服装批发。她居然毫无怀疑。
我还曾在她家养伤,腿被擦伤,帮了她半个多月。她帮我洗脚、敷药,看得我心头一阵暖意。
直到那年年底,镇上发生了一起血腥案件,排查到每个人的来龙去脉。我谎称自己有大批货要赶交,都在奔波中隐藏身份。她还叮嘱我:“一定要早点回来啊。”
那夜,我风尘仆仆,奔波不止。全国严打时期,我更是躲藏各地,音讯全无。
“后来她怎么样了?”我忍不住问。
“多年后,听说她换了新家,另组家庭,我便再也不敢踏进陈家镇。”老萧长叹,“那段日子,真是令人心碎。”
“你讲的故事真动人。前面十公里,就是陈家镇,咱们待会儿去看看。”我试图缓和空气,转移话题。
老萧摇头:“不去了,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。在她心中,我永远是那位见义勇为、聪明勇敢的他。”
“也许她觉得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男人。”我试探。
“未必,善良的人,总希望别人过得好。她或许会想,我曾遇到过难关,早已不在人世。”他眼中闪过一抹惆怅。
我感慨:“你说得对。有些人,用最善意的心去关心他人。这种女子,实属难得。”
望着远方,我的目光渐渐泛起了微光,低声叹道:“人生仿佛一场漫长的跋涉,途中有邂逅,也会有别离。温暖交织着遗憾,曾经的拥有,就是最宝贵的宝藏。”
此时,小阮打来电话,问我们在哪儿。我告诉他位置,他说:“开慢点,我十分钟后会赶上你们。”
不久,小阮驾车赶到,按响喇叭,我连忙跟上他的车尾。
老萧忽然想到什么,皱眉问我:“那位江西姑娘,问过董大师的联系方式没?”
我摇摇头:“没有,她只是个转瞬即逝的陌生人,不可能真心帮人忙。后来我在微信上问了几次,她都摇头推托。比起翠花,她不过是个精明的女人罢了。”
老萧点点头:“说得对。”
沿着蜿蜒的河畔小路,我们继续向前。老萧感叹:“当年,只这条沿河的山道,现在变成宽敞的公路,变化真大。”
继续前行五里,便是陈总的府邸。那是一座宽敞富丽的联排别墅,花园整齐,绿树成荫。据说由陈总出资建成,东边是宅邸,西面则是他哥哥的住所。
下车后,陈总的嫂嫂早已在院子里迎接她,笑声爽朗,和老萧关系亲密。老萧热情介绍我进门,大家都笑着握手。
“里面请吧。”陈总笑着迎接,温暖的语气让人感到一种归属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