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,云州城。
伪装成狄军溃兵的赵闯部“逃”回城下,城头守军依计“慌乱”地放他们入城。城门甫一关闭,这些“溃兵”立刻露出了獠牙,迅速控制了城门及附近要点,与早先布置的人马里应外合。
与此同时,城内各处潜伏的“夜枭”与精锐军士同时动手,按图索骥,直扑名单上的各个据点。皮货栈、茶楼、当铺、甚至一间不起眼的棺材铺……反抗者当场格杀,擒获主事者及搜出的密信、毒药、邪器不计其数。那个试图在周府水井下毒的“钉子”,在掏出毒药包的瞬间,被身后扮作家丁的影卫拧断了脖子。
周汝成在“醒神汤”和重刑之下,终于崩溃。他不仅供出了与贤妃娘家多年来的利益输送、与北狄左贤王部的秘密交易渠道,更吐露了一个惊人的秘密:大约七八年前,曾有一神秘人持贤妃密信找他,要求他利用边境之便,协助转运一些“特殊物资”和人员进入中原。那些物资的箱子上,就有与幽冥府相关的扭曲蛇纹标记。而经他手安排“消失”在边关的几个关键人员,后来似乎都成了“幽冥府”在中原各地的骨干。
“那人……气度阴森,自称‘墨使’。”周汝成脸色灰败,声音颤抖,“他说……他们在下一盘大棋,关乎国运……事成之后,许我周家世代公侯……”
慕容昭看着供词,面沉如水。墨使?是墨渊的使者,还是幽冥府中另一个高层?贤妃与幽冥府的勾结,竟如此之深,且布局如此之久!这已不是简单的后宫争宠或外戚贪权,而是颠覆江山的阴谋!
他立刻下令:“将所有口供、物证,誊抄整理,加急密送京城,呈报父皇!另,将周汝成押入特制囚车,严加看管,他将是回京后指证贤妃及肃清余孽的关键人证!”
处理完云州事务,慕容昭的目光再次投向黑水河对岸。鹰嘴峡一役,左贤王折损五千精锐和心腹大将,元气大伤。斥候回报,狄军大营已有拔营后撤的迹象。
“想跑?”慕容昭冷笑,“传令三军,休整半日,饱餐战饭!明日拂晓,渡河追击!靖国公,你领中军为正面;霍霆,你率骑军为左翼,穿插迂回;赵闯,你部为右翼,沿河岸扫荡残敌!务必趁其士气低落、阵脚未稳之际,重创其主力,至少要打得左贤王三年内不敢南顾!”
“末将遵命!”众将轰然应诺,士气如虹。
一场决定北境未来数年安稳的大追击,即将展开。而慕容昭心中,已开始盘算回京后,如何与他的棠棠一起,彻底清算那盘踞在帝国阴影中的毒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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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,姜府,书房。
烛火下,姜远山、姜云简面色凝重地听着姜雨棠讲述凤仪宫的惊险一幕。
“那药,绝对有问题。”姜雨棠语气肯定,“我镯子的反应,还有那甜腻到反常的气味……绝非寻常药材。贤妃被禁足却能轻易出来,宫中接应之人地位不低。她敢对皇后下手,一是狗急跳墙,二恐怕是觉得……陛下那边,或许出了什么变故,或者态度有所松动?”
姜远山捋须沉吟,眼中精光闪烁:“棠棠推测有理。陛下对贤妃,早年确有几分情谊,加之三皇子……此次严惩,已是极限。若贤妃再哭诉求饶,加上某些人在旁敲边鼓,陛下心软赦免,也不无可能。贤妃定是得到了某种风声,或者……她想制造某种‘意外’,让皇后‘病重’甚至‘薨逝’,届时宫中无主,她便可凭借资历和三皇子,重新掌权,甚至……影响储位!”
这个推断让姜云简倒吸一口凉气:“她竟敢如此!”
“狗急跳墙,何事不敢为?”姜远山沉声道,“为今之计,一是要立刻将此事暗中透露给皇后娘娘信任之人,加强凤仪宫戒备,所有饮食医药必经严格查验;二是要设法拿到那碗药的残渣,找出毒物证据;三是要查清宫中是谁在给贤妃传递消息、提供便利!”
姜雨棠点头:“父亲所言极是。药渣我已让青桃通过可靠渠道,秘密收集了一些,已交给苏合姑姑查验。宫中眼线……或许可以从内府司或掌管宫人调度的部门入手。”
姜云简道:“我在礼部,与光禄寺、内侍监有些往来,可以设法从外围打听。另外,楚箫表哥那边,或许也能通过林家早年的一些宫中关系,探听些消息。”
“务必小心。”姜远山叮嘱,“对方已是困兽,行事会愈发不择手段。棠棠,你近日尽量少进宫,若要进宫,必须多带护卫,饮食起居更要万分警惕。”
“女儿明白。”
就在这时,管家姜福匆匆而来,呈上一封火漆密信:“老爷,北境八百里加急,太子殿下亲笔!”
姜远山精神一振,连忙拆开。快速浏览后,他脸上先是露出欣慰的笑容,随即又变得无比严肃。
“好!昭儿在鹰嘴峡设伏,全歼狄军五千精锐,阵斩其万夫长!云州内奸已肃清,周汝成招供,牵连出贤妃与幽冥府勾结之重大线索!昭儿已挥军渡河追击,欲毕其功于一役!”他将信递给姜云简和姜雨棠看。
姜雨棠看着信中熟悉的、力透纸背的字迹,仿佛能感受到北境的风雪和他笔下的杀伐决断,心中又是骄傲,又是担忧。看到周汝成供词中关于“墨使”和贤妃的部分,她更是心惊。
“果然!幽冥府的触手,早已深入宫闱!”姜云简愤然道。
“昭儿已将这些证据加急密送陛下。”姜远山目光深邃,“如今,我们手中也有了贤妃试图谋害皇后的嫌疑。两相印证,贤妃及其党羽,已是罪证确凿,在劫难逃!”
他看向女儿:“棠棠,为父要立刻联络几位信得过的御史和老臣,准备在昭儿凯旋、证据抵达之时,发动最后一击!你这边,务必确保皇后娘娘安全,并尽快拿到贤妃下毒的实证!”
“是!”姜雨棠感觉一股沉甸甸的责任和力量压在肩上,但眼神无比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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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京城的夜幕下,毒蛇的反扑比想象中更快、更疯狂。
贤妃回到被变相软禁的宫室后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姜雨棠的突然出现和“失手”打翻药碗,绝非偶然!那丫头定是察觉了什么!计划败露,还打草惊蛇,她在宫中的处境将更加危险。
“娘娘,如今怎么办?”心腹嬷嬷声音发颤。
贤妃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:“姜雨棠……既然你非要挡本宫的路,那就别怪本宫心狠!去,把‘那东西’拿来!”
嬷嬷一惊:“娘娘!那‘鸠羽魂香’霸道无比,需近距离点燃,吸入片刻即能令人心智迷失,狂乱而死,且死后查不出痕迹。但使用之人也极易被残留香气所染,风险太大!况且太子妃如今防范必然严密……”
“顾不了那么多了!”贤妃打断她,声音尖利,“慕容昭在北境大捷,证据很快会送回京城!等他回来,一切都完了!必须在他回来之前,除掉姜雨棠这个祸患!没了她,姜家和慕容昭必乱阵脚!本宫才有机会!”
她喘了口气,眼中狠毒更甚:“不是防范严密吗?本宫就不信,她能时时刻刻防着!去安排,三日后,宫中为太后冥诞举行小规模法事,命妇需入宫随祭。姜雨棠身为太子妃,必定到场!就在那时动手!法事人多眼杂,香火鼎盛,正是掩盖‘鸠羽魂香’气味的好时机!”
“可……如何接近?”
“本宫自有办法。”贤妃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、看似普通的青铜香囊,“将这‘魂香’芯子装进去。法事时,本宫会设法制造一点‘意外’,让人撞到她,将这香囊‘遗落’在她身边……只要片刻,就够了!”
嬷嬷看着贤妃那近乎癫狂的眼神,知道劝阻无用,只得咬牙应下:“……是。”
一张针对姜雨棠的致命罗网,悄然张开。而此时的姜雨棠,正全心投入到保护皇后、搜集证据和期盼北境爱人平安归来的忙碌与牵挂中,对即将降临的贴身杀机,尚无所觉。
南北两地的明枪暗箭,都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。最终的结局,系于毫发之间。是阴谋得逞,毒倾天下?还是邪不压正,玉宇澄清?所有人的命运,都将在接下来的几天内,尘埃落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