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子安感激道:“那就劳烦老夫人了。
我会准备三十万两银子,您只管抬价,不必吝惜。”
尤老夫人摆手一笑:“钱财方面不必忧心。
独孤府传承数百年,这点银钱还拿得出来。”
独孤凤挽着苏子安的手臂,轻笑道:“你呀,别客气了。
我们独孤家不差钱,上次从静念禅院所得的财物,至今还有不少积存呢。”
苏子安听了二人言语,微微颔首。
彼此之间早已不分你我,因着与独孤凤的情分,独孤府实质上已是他的左膀右臂。
此时此刻,洛阳城中某处酒楼内,岭南宋家一行人正围坐席间,与一位青年男子及一名美艳妇人低声交谈。
宋阀其他子弟坐在侧旁,目光频频落在那年轻男子和妇人身上。
他们已然知晓此人身份——江湖上赫赫有名的“盗帅”楚留香,不过如今人们提起他,更多带着几分戏谑地称其为“太监香”。
当年被大魔王废去根骨之事,在武林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。
宋家人看楚留香的眼神不免古怪,寇仲更是掩不住笑意,心中暗道:大魔王对我还算手下留情,若像对待楚留香那样……他不禁打了个寒颤,庆幸自己没落得这般下场。
然而那位美妇却无人敢轻视。
她是真正的天人境高手,就连宋家之主、“天刀”宋缺对她也礼敬三分。
在这强者为尊的江湖,实力便是最大的话语权。
楚留香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目光中的异味,但他早已习以为常。
关于他被废的流言四起多年,嘲讽的目光他见过太多,早已不再介怀。
直到听见宋缺讲述静念禅院当日变故,他才猛然抬头,震惊问道:“宋阀主,您是说……一位踏入天人境巅峰的强者,徒手毙了静念禅那位天僧?这未免太过离奇了吧?天僧也是堂堂天人境高手,怎会被人像捏蝼蚁一般杀死?”
宋缺微微眯起双眼,语气沉稳地回应楚留香:“楚留香,我所言句句属实,那一幕,是我亲眼所见。”
他对楚留香突然现身洛阳,心中实感意外。
早年江湖相遇时,二人曾把酒言欢,谈笑风生,彼此颇为投缘。
可自从楚留香被大魔王苏子安废去修为之后,便销声匿迹,近一年来音讯全无。
如今不仅他重现洛阳,还与那位风姿卓绝的美妇同行,宋缺一时也揣摩不透他们师徒二人来此究竟有何用意。
这时,那美妇轻抿一口茶,缓缓开口:“留香,宋缺没有夸大其词。
天人之境虽同属陆地神仙,但境界之间仍有高下之分。
若达至巅峰,哪怕只是抬手一指,初期、中期的天人境也难逃覆灭之局;便是后期强者,不出十招,亦必败亡。”
楚留香闻言,震惊不已,转头望向她:“师娘,那我师父……也有这般实力,能轻易斩杀初、中期的天人?”
“自然可以。”
这一答,让楚留香与宋缺皆心头一震。
他们原以为同为天人,纵有差距也不至于悬殊至此。
可如今才知,所谓“陆地神仙”,竟也能分出如此森严的强弱层级。
这等差距,令人难以置信,更无从参透其中玄机。
片刻沉默后,楚留香再度启齿:“宋阀主,您可曾听闻大魔王苏子安的行踪?”
宋缺眸光微动,已然明白——楚留香此来,并非闲游故地,而是为复仇而来。
他身旁站着的这位师娘,乃真正踏足巅峰的天人境存在。
看来,楚留香此次并非孤身犯险,而是请动了靠山,意图借师娘之手,斩杀那个几乎无敌于同阶的大魔王。
宋缺轻轻摇头,道:“未曾听闻。
不过依我推测,你若寻他,该往大隋帝都而去。
如今苏子安执掌大隋权柄,理应坐镇中枢,整顿朝纲才是。”
楚留香神色冷峻,低声回应:“不必了,宋阀主。
我已从天机阁得悉,苏子安已然潜入大唐洛阳。”
宋缺瞳孔一缩,惊疑道:“什么?他竟来了洛阳?这不合常理!此时大隋局势未稳,他岂会轻易离京?”
楚留香摇了摇头:“我也无法解释,但消息确凿无疑,苏子安确实已至洛阳。”
宋缺低头沉吟,眉宇间泛起寒意。
苏子安与岭南宋阀,早已势同水火——其弟宋鲁正是死于苏子安之手。
而今此人掌控大隋,兵锋渐盛,随时可能挥军南下,攻伐岭南。
如今他现身洛阳,反倒给了宋缺一线契机。
若能助楚留香寻得此人,再由那位巅峰天人出手围剿,即便苏子安再如何桀骜,也难逃一死。
想到此处,宋缺目光一凝,沉声道:“楚留香,我会调动宋家所有耳目,全力协助你搜寻苏子安下落。”
楚留香眼中顿时闪过喜色。
他本打算独自在洛阳暗中查探,如今得宋阀相助,无疑事半功倍。
“多谢宋阀主!不过……敢问一句,您与独孤阀关系如何?独孤家扎根洛阳多年,若能得其助力,我们在城中找人,定能事半功倍。”
……
宋缺眉头微皱,神色略显不悦。
独孤阀出自胡裔,虽盘踞洛阳,势力不小,但他一向对其心存鄙夷。
李阀、宇文阀、独孤阀……这些门阀皆混有异族血脉,在他看来,早已失去中原正统之风。
因此,即便偶有往来,也只是表面应付,从无深交。
他淡淡摇头,道:“楚留香,此事我无能为力。
独孤阀血统杂糅,我宋家不屑与其深交。”
话音刚落,寇仲缓步走近,恭敬一礼后说道:“岳父,不妨一试。
虽说两家并无交情,但我们毕竟是岭南宋阀,名望尚存。
且苏子安乃大唐公敌,独孤阀未必不愿联手除患。
为大局计,或可放下成见。”
楚留香起身侧目,看了看寇仲,眼中掠过一丝思索之色。
他立刻急声向宋缺提醒道:“宋阀主,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。
大唐与大隋势同水火,那苏子安日后必为大隋之主,对咱们大唐而言,无异于心腹大患。
独孤阀恐怕也不会容他坐大。”
“这……也罢,我可以走一趟试试。”
宋缺狠狠瞪了寇仲一眼,虽不悦却还是应下了。
他对寇仲擅自插话极为不满——一个尚未正式入门的外人,竟敢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妄加评议。
若非他也正有除掉苏子安之意,早就一掌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轰出门去。
朱七七与宋玉花在一旁听着,神色各异。
朱七七脑海中浮现出船上所见的那个苏子安,她未曾想到,眼前这些人竟都欲取其性命。
尽管与苏子安并无深交,但她总觉得那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,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担忧。
宋玉花则默默垂首,忆起杏子林中那一面之缘,那时几乎就要定下婚约。
可自从苏子安真实身份暴露,更亲手斩杀叔父宋鲁之后,两家之间早已血仇难解,再无转圜余地。
就在此时,一道清冷女声自酒楼角落传来:“呵,想动大魔王苏子安?真是痴人说梦。”
宋缺、楚留香等人齐齐转头,这才发觉有人偷听了他们密谈,而说话之人竟是个风姿绰约的女子。
楚留香的师娘眉头一皱,目光如电扫去:“我早察觉你气息异常,到底何人?”
那美人斜睨着她,唇角微扬:“你是谁,我不必告诉你。
夜帝夫人,若不想横死洛阳,趁早离开。
否则,这座城便是你的埋骨之所。”
夜帝夫人闻言怒意翻涌,若非感知到对方一身修为已达天人之境,早已出手镇压这个狂妄女子。
“你究竟是谁?”
女子轻笑一声,语气淡然:“明月心。”
“青龙会二龙头明月心?!你竟敢公然现身江湖!”夜帝夫人震惊不已。
明月心,青龙会神秘莫测的第二号人物,传说中的天人境高手。
她怎会出现在洛阳?又为何出言警告?
明月心冷笑一声,眼中掠过不屑。
青龙会?如今是否暴露又有何妨?江湖中人纵然知晓,又有几人敢动?
她此次前来洛阳,本为调查静念禅院覆灭一事,却不料在这酒楼中听见这群人密谋对付苏子安那个混账东西。
那个无耻登徒子,只能由她亲手收拾。
任何人胆敢染指,哪怕只是动他一根手指,她便让那人血溅三尺。
“夜帝夫人,苏子安不是你能碰的人,否则,死路一条。”
“那苏子安与你究竟有何关系?”
“这就不劳你费心了。”
夜帝夫人脸色铁青:“明月心,你我同为天人中期,你以为真能杀得了我?”
两人修为相当,胜负难分,她不信自己会败于对方之手。
明月心却只是淡淡一笑:“夜帝夫人,你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——孔雀翎,可还记得?”
“你……!”
夜帝夫人瞳孔骤缩。
唐门昔日大小姐,掌握天下第一暗器“孔雀翎”之人,岂是寻常高手可比?那枚连陆地神仙都难以招架的绝世凶器,足以颠覆任何一场对决。
宋缺、楚留香等人听得一头雾水。
青龙会?二龙头?孔雀翎?这些名字对他们而言只存在于传闻之中,从未亲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