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媳妇儿，咱们一楼不是有一间卧室么，收拾出来以后给妈住。”
顾怡菡沉默了片刻，伸手缓慢推开陆怀林，抬起眼眸，直视着他的眼睛。
“你想让妈到咱家住？”
陆怀林见他媳妇儿面色不好，叹了口气，轻声解释:“不常住，等妈轮到咱家的时候住。”
“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跟爸和你大哥跟大姐商量好的结果？”
“我自己的想法。”
顾怡菡闻言，噌的一下站起身，瞥了一眼陆怀林。
冷声道:“怀林，我可以出钱给妈看病，也可以请人贴身照顾她。”
“但让我自己贴身照顾她，我不同意。”
陆怀林闻言，愣了一瞬，知道他媳妇儿误会了。
连忙拉着她的手解释道:“媳妇儿，你误会我了，我没想让你亲自照顾妈。”
“我已经想好了，在附近的大队找一个老实本分力气大的中年女同志照顾妈。”
“真的？”顾怡菡狐疑的看着他。
陆怀林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了太阳穴，随后站起身，走到他媳妇的身边。
笑道:“媳妇儿，伺候妈这样的病人，特别劳心劳累，我怎么舍得你每天这么辛苦？”
他是疯了还是傻了，以他媳妇儿的性格，让她照顾陆母不用一个月，他们这个小家就得散。
顾怡菡闻言，睨了他一眼，冷哼道:“算你有良心，知道心疼我。”
说完，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，说了一句:“你赶紧上楼睡会，我去上班了。”
陆怀林看着顾怡菡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，他这媳妇儿的心真是太难捂了。
结婚这么年，自己愣是没看出来她到底稀罕不稀罕自己。
让他整天提心吊胆的，生怕一不小心让她受了委屈。
他媳妇儿会不给他改正的机会，二话不说带着儿子离婚跑路。
万一哪天真跑了。
陆怀林知道他想找也找不到，因为他媳妇儿那秘密埋得太深了。
有一次听见媳妇儿说梦话，想引导出她从哪里得来的精细白面跟大米。
结果秘密没问出来，人家梦中直接给他一耳光，紧闭嘴唇，翻了个身沉沉睡去。
陆怀林一边上楼，一边摇着头，甩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，不管稀罕不稀罕。
只要这辈子他不离婚，他媳妇儿就是稀罕他的。
服务站
杨悦看了眼拿着鸡毛掸子磨洋工的顾怡菡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。
心想，陆师长的媳妇儿就是聪明，这才来了几天，就摸索出服务站的精髓了。
当她的视线扫到柜子底下的布料时，诧异道:“小菡，你买的瑕疵布怎么没拿回家？”
顾怡菡闻言，抬眸看了一眼张悦。
笑着解释道:“我不会做衣服，想着哪天打听一下家属院哪家婶子手艺好，直接拎过去。”
杨悦诧异的看着顾怡菡，没想到她家孩子都好几岁了，还不会做衣服。
想了想，仰起头得意道:“小菡，要说家属院，我妈做衣服认第二，就没人敢认第一。”
顾怡菡:“真的？”
隔壁的秦荷瞥了一眼顾怡菡，淡淡道:“杨婶子做衣服确实出色。”
杨悦连连点头。
顾怡菡看了眼面色冷淡的秦荷笑了笑，小步挪到杨悦面前。
小声询问:“大人跟孩子的衣服手工费多少钱？”
“大人一身4元，小孩一身1.5元。”杨悦没有客套，直接报价。
她妈没有工作，在家里能偶尔接一两单做衣服的活计贴补家用。
没办法，这个年代不会做衣服的人太少了。
就算做的不好，大部分人家也舍不得找人做，都是照着葫芦画瓢缝上完事了。
只要不漏腚，谁在乎你穿的板正不板正。
顾怡菡没讲价，直接从柜子里拎出布料，递给杨悦。
笑着道:“一身大人的衣服，两身小孩的衣服。”
“白色做成衬衫样式，黑色的卡的做成中山装裤子。”
“诶，没问题。”杨悦乐坏了，替她妈接了个大单。
……
周末
京市医院
顾怡菡牵着浩浩跟在陆怀林的身后，朝着陆母的病房走去。
一进门，映入眼帘是陆大哥夫妻那黝黑发亮的脸庞，泛着高粱红的双颊，以及像老树皮似的皮肤。
“你是弟妹吧。”
顾怡菡闻言，抬眸看到陆母身侧站着一名身高一米七的中年女同志。
“大姐，这是我媳妇儿小菡。”陆怀林上前牵着他媳妇儿的手，笑着解释道。
顾怡菡点了点头，轻声喊道:“大姐。”
陆大姐勉强笑了一下，说:“诶，这么漂亮的女同志，嫁给怀林可惜了。”
顾怡菡笑了笑，没言语，人家说的明显是客套话。
方怡瞅着顾怡菡那张白皙的脸颊，低头看着自己那双黝黑的双手，眼眸中闪过一抹恨意。
冷声道:“既然大家都来了，咱们商量一下妈的去处。”
陆大哥闻言，低声呵斥道:“闭嘴，爸还没说话呢，你插什么嘴？”
“啊……叙……来，照”
陆父瞥了眼床上歪着嘴啊啊大喊的陆母。
语气淡淡道:“我跟你妈已经离婚了，她的赡养问题，我就不掺合了。”
说完走到浩浩面前，弯腰俯身抱起他，走了出去。
乐呵呵道:“诶呦，大孙子，想不想爷爷啊？”
浩浩咧开嘴双手揽住陆父的脖子，奶声奶气道:“想。”
说完，小脑袋凑过去，对着陆父的脸颊“吧唧”亲了一口。
病房内
陆怀林见陆大哥跟陆大姐都不说话，主动开口道:“大哥，大姐，医生说了，妈以后生活不能自理了。”
陆大姐走到病床前，紧紧攥着陆母的手，见她合不上的嘴流着口水。
眼泪不受控制的砸了下来
连忙掏出手帕一边轻轻给她擦拭，一边哽咽道:“都是妈的儿女，一家照顾四个月。”
陆母使劲瞪着眼睛，死死盯着陆大姐，费力的扯着嗓子喊着:“叙，照。”
陆大姐轻轻顺着陆母的气管，柔声道:“妈，让女儿来照顾你好吗？”
“……要……叙，照。”
陆怀林闻言，眉头皱了一下，他这会也搞不明白陆母到底是个什么想法。
为什么一定要陆大哥照顾。
方怡一脸鄙夷的看了眼床上的陆母，嗤笑道:“我们家穷，没钱，照顾不了你这尊大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