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山半落青天外,二水中分鹭扬洲。
距离沈府两条街道之隔,清易茶馆的二层楼上,今日的沈玄人逢喜事,美滋滋地品着茶。
两日前,沈同真从槐园归来,衣襟上沾着未褪的槐花香。
彼时沈玄还担心不已,担心这桩注定的婚约会不会出现差错。
不过随着自家儿子娶亲的消息袭来,沈玄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喜意。
他也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与夫人初见的模样 —— 原来这世间的情字,果真如预料一般,早有定数。
伴随着四月的风裹着新柳的气息阵阵吹拂进来,将案上茶盏腾起的白雾吹得七零八落。
沈玄再度望着楼下街道上往来的行人,只见自家的小厮抬着朱漆木箱匆匆走过。
箱角鎏金纹刻着沈家徽记 —— 那是送往李家的聘礼,内中除了珍奇灵玉,更有沈玄亲自挑选的 “礼物”。
“沈老爷,恭喜大喜!”
店小二捧着青瓷壶笑意吟吟地凑近,将沈玄仅剩下的茶壶再次蓄满。
蒸腾的热气中,新茶的清苦混着老茶的醇厚,在瓷盏里翻卷出层层叠叠的香雾。
“哟!你这消息蛮灵通的吗?小二”。
“哪里哪里!沈老爷你作为这里的常客。”
店小二挠了挠头,露出一口白牙。
“昨日见沈家的小厮们抬着红绸往城外去了,那绸子上绣的金线纹,那是一个气派,我这一琢磨便猜着是喜事将近了。”
他说话间,又往沈玄杯中添了盏新茶,青瓷壶嘴掠过盏沿时,发出极轻的 “叮” 响,像极了喜宴上金器相碰的吉音。
“你这小子,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伶俐人!”
沈玄笑着夸赞,目光从窗外收回,看向店小二的眼神里满是欣赏。
他端起茶杯,轻抿一口,醇厚茶香在舌尖散开,恰似此刻心中满溢的喜悦。
“明日我家同真迎亲,举办喜宴,你若是有空,就来凑个热闹也好。”
店小二一听,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星辰,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,险些咧到耳根子。
他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青瓷壶,双手抱拳,对着沈玄恭恭敬敬行了个礼。
“哎呀呀,沈老爷,这可真是小的莫大的荣幸!小的平日里就爱听些热闹事儿,这下能亲临沈家公子的喜宴,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激动地搓着手,脚下的步子都不自觉地轻快起来,仿佛已经置身于那热闹非凡的喜宴现场。
沈玄看着店小二这副模样,不禁想起同真小时候,得了件心仪的东西也是这般兴奋的神情,心中愈发觉得有趣。
“到时候可别只顾着看热闹,多吃些喜酒,尝尝沈家厨子的手艺。”
沈玄笑着叮嘱道,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喜宴上宾客满堂、欢声笑语的场景。
“沈老爷放心,小的一定把沈府的喜气都带回家!”
店小二拍着胸脯保证。
一阵闲聊过后,沈玄便起身准备回府了,店小二忙上前搀扶,眼中满是热忱。
“沈老爷,您慢走,明日小的必定早早去沈府讨喜!”
沈玄摆了摆手,阔步下楼,他望着沈府方向那高高挂起、随风摇曳的红灯笼,嘴角更加不自觉地上扬。
次日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沈府便已热闹非凡。
沈同真立于前庭,任由忠伯为他系上腰带,腰间绣春刀的红刀穗垂落如流霞,隐隐透出微光。
前庭中央停放着八抬雕花花轿,轿顶以金丝楠木为骨,蒙着三层红绸,最里层绣着沈家的万朵祥云,中层是李家的悬江图。
卯时三刻,吉时已到。
沈同真翻身上马,神骏的灵驹云犀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悦儿之音,马头戴着的赤金辔头缀着十二颗夜明珠,随步伐明灭生辉。
迎亲队伍分作三列:
最前是二十四名锦衣卫,皆着簇新的朱漆铠甲,刀鞘缠着重纱,纱上用银线绣着槐树纹样;
中间是三十六抬聘礼箱,由白鬃马拉着雕花车,每辆车辕都系着槐树枝编的 “囍” 字,车轮走过之处,更显气派。
最后是十二名乐官,手持鎏金唢呐,唢呐口镶着槐木簧片,尚未吹奏,便有灵气顺着音律纹路流转。
队伍行至街角,清易茶馆的店小二早已候在路边,见沈同真策马而来,忙不迭地捧着一叠红纸包的喜糖往队伍里塞。
“沈公子大喜!小的给您添添喜气!”
沈同真含笑颔首,马鞭轻点,一枚枚碎银洒落出去 —— 这是沈家给街坊的回礼。
迎亲队伍刚入洛风城,城门上方的三十六盏琉璃灯便自动亮起,灯中倒映着槐树虚影,正是李家祖宅门前那棵三百年老槐。
李砚秋的闺房内,她正由母亲亲自簪花,鬓边斜插的那支珠翠步摇。
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光芒,每一颗珍珠都圆润莹亮,恰似她眼中的盈盈笑意。
赵淑萱的手轻柔地穿过她如墨的长发,将一朵用槐花瓣精心压制而成的花饰别在发髻一侧。
花瓣虽已凝炼,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槐香,那是独属于这个春日、独属于这场姻缘的香气。
“砚秋” 赵淑萱轻声开口,声音里满是温柔与不舍。
“今日过后,你便要嫁去沈家。”
“为娘看着你长大,还记得你幼时在祖宅槐树下嬉笑玩耍的模样”
赵淑萱的目光落在李砚秋腕间的银镯上,眼中闪过一丝追忆。
“这银镯,是你外祖母传给我的,如今我再传给你,它承载着李家与赵家,往后在沈家,你也要好好戴着,莫要忘了咱们李家的根。”
李砚秋微微颔首,眼中泪光闪烁,她伸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。
“娘,您放心,女儿不会忘的,他…… 他会待我极好。”
此时,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,原来是沈同真的迎亲队伍已抵达李家门前。
李砚秋的心猛地一跳,紧张与期待交织在心头。
她站起身,身上的凤冠霞帔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,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。
此时外面,李家大门洞开,李凛苍领着族老们立于门前,见沈同真下马,目光便落在他腰间的绣春刀上 —— 刀柄缠着的红绳,正是李砚秋亲手所编的 “悬江结”。
“贤侄”
李苍递过 “拦门酒”,酒盏是槐木所制,内盛悬江灵泉。
“过了这关,便是我李家的女婿了。”
沈同真举杯一饮而尽,忽觉喉间有槐花香漫开,低头见酒盏底部竟浮现出 “永结同脉” 的咒文 —— 这是李家对地脉的认可。
紧接着,李家子弟拿出三道罗盘,分别对应悬江、净阳、洛风三脉,唯有沈同真能让三仪同时发亮,方算通过考验。
他伸手按在罗盘之上,玉佩的微光骤然强盛,三道罗盘的指针竟摆出 “囍” 字形状,引得围观百姓齐声喝彩。
对此,李凛苍看着眼前英气勃勃的沈同真,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贤侄,我李家女儿可就交给你了,往后你定要好好待她。”
听到此话,沈同真点了点头,随后缓缓走进李府内。
“砚秋,我来接你了。”
沈同真的声音透过闺房的木门,带着一丝温柔的急切,直直钻进李砚秋心里。
房门缓缓打开,沈同真眼前一亮,只见李砚秋身着凤冠霞帔,宛如画中仙子,美得惊心动魄。
李砚秋微微抬头,目光与他交汇,眼中光芒闪烁,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意。
“我等你很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