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同真望着李砚秋,千言万语涌上心头,却在她那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化为一个坚定而温柔的微笑。
他伸出手,稳稳地牵住李砚秋的手,李砚秋微微垂首,任由他牵着自己迈出闺房。
二人携手穿过李府庭院,庭中的槐树仿佛也在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,微风拂过,枝叶沙沙作响。
来到府外,李砚秋在喜娘的搀扶下,身姿轻盈地步入花轿。
沈同真翻身上马,待一切就绪,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沈府行进。
一路上,唢呐声、锣鼓声交织在一起,热闹非凡。
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百姓,他们纷纷送上祝福的话语。
当花轿行至沈府门前,鞭炮齐鸣,响声震天。
沈同真下马,亲自走到花轿前,依照习俗,用秤杆轻轻挑起轿帘,寓意着 “称心如意”。
紧接着,身后的喜娘连忙上前,轻挽李砚秋的手臂,引领她迈出花轿。
脚下,火盆中炭火正旺,烈烈火光将周遭映得通红。
李砚秋深吸一口气,莲步轻移,稳稳跨过火盆,火苗 “呼” 地蹿高几分,似在驱散所有阴霾。
踏入沈府前庭,入目便是一片喜庆盛景。
大红的灯笼悬于廊下,随风轻晃,光晕摇曳;五彩的彩带交错纵横,于微风中沙沙作响,似在低声吟唱祝福的歌谣。
沈府正堂之上,沈玄端坐在红木椅上,椅背雕刻的万朵祥云纹在烛火下流转微光。
沈玄身着玄色华服,腰间玉带嵌着半块羊脂玉,正是当年与夫人定亲时劈开的 同命珏。
一拜天地 ——
赞礼官的唱喏声惊起梁上燕,沈同真与李砚秋并肩转身,对着高悬的
牌位缓缓跪下。
檀香混着药材香从香炉中腾起,在二人头顶凝成淡淡云纹,正是沈家 承天载物 的族徽形状。
李砚秋余光瞥见沈同真脊背挺直如青松,想起那日他在槐树下说的 我护你安好。
指尖在袖中轻轻扣住他掌心的薄茧,那是练刀时磨出的印记,此刻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人心安。
二拜高堂 ——
赞礼官拖长的尾音里,李砚秋指尖微颤。她记得迎亲时母亲曾在耳边低语:沈家堂上若只坐一人,便要将半副礼茶敬向空座。
可此刻沈玄面前并无虚位,唯有香案上静静躺着个蓝绸包裹的木匣。
沈同真率先跪下,脊背如松却微侧,用肩替李砚秋挡住案角晃动的烛影。
她这才惊觉,公公鬓角竟有几缕白发。
茶盏递出时,沈玄掌心的老茧擦过瓷沿,发出细碎的
声,像极了春风拂过青石板的声响。
沈玄接过茶盏,浅抿一口,目光慈爱地看向二人,满是欣慰道!
“吾儿与新妇,今成佳偶,特此赠礼,望你二人相互扶持,风雨同舟!”
说着,沈玄轻轻抬手,示意身后的忠伯。
忠伯神色恭敬,双手捧着一个古朴的檀木匣子上前,匣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,精致繁复的纹路间,镶嵌着细碎的玉石,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,透着几分神秘与华贵。
沈玄缓缓打开匣子,刹那间,一道璀璨的金光自匣中溢出,映亮了整个堂屋。
只见匣中静静卧着一支十二步摇金钗,钗身以纯金打造,雕琢成灵动的祥云形状,十二串金穗垂落而下。
每串金穗末端皆缀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,在烛光摇曳下,珍珠散发着柔和光晕,与金钗上镶嵌的玉石,相互映衬,熠熠生辉。
李砚秋眼眶泛红,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金钗。
夫妻对拜 —— 赞礼官洪亮的声音适时响起,打破了堂内弥漫的温情氛围。
沈同真与李砚秋缓缓转身,面对面而立。
沈同真眼中映着李砚秋此刻的绝美模样,身着凤冠霞帔,手持金钗,宛如天仙下凡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勾勒出一抹深情的微笑。
二人缓缓俯身,庄重地完成这一拜,似将彼此的命运更深地交织缠绕,难解难分。
随后,沈同真在众人的簇拥下,沿着铺满红绸的廊道,缓缓走向庭院中的喜宴现场。
而身披红妆的李砚秋则由丫鬟搀扶至新房。
此刻,伴随着气氛进入了高潮,灯火辉煌之下,宾客们更是欢声笑语,推杯换盏,热闹非凡。
清易茶馆的店小二站在角落,脖子伸得老长,眼睛瞪得圆溜溜的,看着新人的方向,嘴里塞着美食,含糊不清地嘟囔着。
这沈家公子的喜宴,可真是气派得很呐,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场面,往后可得跟街坊们好好吹嘘一番。
酒过三巡,夜色愈发深沉,月光如水般洒落在沈府的庭院中,也为这场喜宴添了几分浪漫与静谧。
新房内,合卺酒的玉杯搁在雕花案上,此刻二人的脸色在烛光下更显红润。
沈同真轻轻执起酒壶,为两人斟满酒杯,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。
他端起酒杯,与李砚秋手臂相挽,二人对视一眼,缓缓饮下合卺酒。
红烛燃到一半时,沈同真替她卸去凤冠,三千青丝如瀑倾泻。
还记得我们在槐园说的话吗?
他指尖掠过她耳后,触到那点因害羞而泛红的肌肤。
你曾说悬江的水要顺着祥云的纹路流,才能灌溉出最甜的槐花。
李砚秋抬头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,忽然觉得所谓天定良缘,原是早在彼此血脉里种下了相认的印记 —— 就像她的银镯终于找到了契合的连理环,而他的绣春刀,从此有了值得守护的温柔。
窗外,几只翠莺啼叫。
而屋内,锦被翻折处,两片交叠的槐花瓣正悄悄舒展,一片来自沈家新枝,一片来自李家槐叶,在红烛的余温中,渐渐融成永不褪色的春天。